约瑟夫的胳膊挥舞着,身体因失去平衡向地面倒去,而被他抱在怀里的放映机和胶卷也从臂弯中滑落,比他更快一步地砸在地上。
“嗡——”
这道对在场不少人来说甚至构不成威胁的魔咒就这样落在了金的胳膊上,银色的外壳被炸得粉碎,露出了里面精密复杂的结构与稳定运转的魔文,金的身体也随着魔咒爆炸的冲击向后倾倒,邓布利多瞳孔放大,好不容易燃起的火焰就要熄灭,难道自己许多年前的理想就要以这种他并不愿意看到的方式实现了吗?
约瑟夫绝望地抬起手,紧接着出现在他身后的企鹅一行人心也揪了起来。
“砰!”银色的外壳沿着拼接的边缘迅速崩溃,在金的手臂上爆发出一团团绚丽的烟火,转动着的齿轮纷纷掉落,那些原本因连结而运转的魔文也在魔力的断裂中失去了光彩,密密麻麻的零件弹了出来,在他的身边洒下一阵金色的光雨。
邓布利多猛地转过头,瞪大的瞳孔猛地紧缩,即便是在这种时候,金的眼睛也还是死死地盯着格林德沃,尽管他处于蚂蚁面对巨龙的危局,但这个从泥潭中挣扎成长的男孩还是没有放弃!
相比这样的精神,一块小小的银块又有什么足以称道的价值呢?激荡的心绪难道不就是强大的魔力吗?
他的希望根本不是纳尔逊赠与他的小小装置,而是纳尔逊让他看到的世界,能从绝望中走出的人,他们的祈祷从不是献给神明,而是献给自己!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祷,笼罩在他身边的金色光雨猛地凝实,以与常理完全相悖的方式重新向他聚拢——在空气中传来的嗡嗡巨响中,时间竟在这一刻真的凝滞了!
以金为圆心,一片不大的空间内,时间变得缓慢,嘈杂的发条声不绝于耳,仿佛有人在拨弄时间的指针,约瑟夫并没有被囊括其中,但是从他手中脱落的放映机与胶卷下落的速度却变得异常缓慢起来。
无源的迷雾围绕着他的背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雾中伸出,托在了男孩的腰后,轻轻一扶,金即将倒下的身体安稳地立住了。
这只手继续伸出,纯黑的袖口上绣着金丝编成的花纹,如尼文字连在一起,仿佛在叙述一场宏大的史诗,紧接着从雾中走出的是纤长的胳膊与棱角分明的肩膀,漆黑的袍子上,汤姆苍白的面孔在消散的迷雾中重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他们想起了这个年轻人和邓布利多对峙、死战不退的身影,想起了他背着纳尔逊缓缓走出人群的桀骜步伐,他面无表情,只是把手搭在金的肩膀上,皮鞋踩在瓦砾上,清脆的声响仿佛叩击在每个人的心间。
“纳尔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汤姆仰起头,冲高出的格林德沃挑了挑下巴,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己之力,向全世界最强大的黑巫师与他的势力挑衅,“在故事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笔前,没有人能战胜他,野心家,收起你的爪子。”
格林德沃将手从脸颊上拿开,抖了抖袖子,嘴角露出一抹肃杀的笑意,圣徒们为汤姆的冒犯而感到愤怒,但没有格林德沃的首肯,他们谁也没敢动。
但此时此刻,汤姆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黑魔王,他的目光很快从格林德沃脸上挪开,落到那个弱小到令他厌恶的男孩脸上,表情变换之下,轻叹一声。
“你知道它叫什么吗?金。”汤姆轻声问道,他感受到金的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知道这个男孩羸弱的身体乃至纳尔逊留在炼金道具中的魔力已经被时间转换器掏空了,他知道男孩已经说不出话来,便没有片刻停顿地自己回答道,“它叫传教士。”
传教士激发的魔法依旧在发挥它的力量,时间,这个凌驾于所有人头上的权柄将现实如同橡皮泥般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红色的光芒再次从金的胳膊上亮起,缓缓地被剥离出去,沿着来时的光路向回退去。
汤姆扶着金的胳膊,将他的手抬了起来,伸向了那道凝固在空中的魔咒。
“张开你的手,”他在金的耳畔轻声说道,“你知道它在传什么教吗?”
恢复了少许体力的金摇摇头,张开手掌,被抽干魔力的传教士没有丝毫反应。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没有人是永远拄着拐走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金,作为一个人,想要挺直腰板地活在太阳下面,你必须信仰你自己。”
魔杖从袖管中滑到汤姆手中,站着对面的邓布利多注意到,那根漆黑的魔杖并非汤姆的紫杉木魔杖,而是属于纳尔逊的黑胡桃木,汤姆用着不趁手的魔杖,将纳尔逊意志践行的坚定信念表露无疑,杖尖缓缓分开空气,属于纳尔逊的迷雾从汤姆的手掌中溢出,感受着手中魔杖传来的意志,汤姆轻声念出了他学到的第一个黑魔法防御咒的名字。
“铁甲护身。”
逸散的迷雾在他的身边不断变换着形状,它愈发凝实,仿佛一个纯白色的人影,它和汤姆一起握着那根黑胡桃木魔杖,隐约间,仿佛有纳尔逊的声音响起。
“铁甲护身。”
巨大的铁拳从空中砸下,将凝固的魔咒撵成齑粉。
迷失雾凝成的人影在强烈的拳风下烟消云散,甚至连头顶的天空都因为巨人的突然降世而天朗气清,云雾避散。
“如果你想要什么人成为自己的守护神,那么就大错特错了。”汤姆低下头,在金的耳边轻声说道,“但是每个人都有守护自己的力量,你明白吗?”
随着缴械咒被这么大阵势粉碎,金身边凝滞的空气又缓缓流动起来,好不容易升起一些的放映机和胶卷难以抗拒地心引力,重重地砸在地上。
“纳尔选择你,便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随着汤姆的话语声,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他的身后,他们响应纳尔逊的召唤而来,比面对的圣徒还要坚定,甚至在对面的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