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疯了吗?这种提案我们不可能接受!”
“这些都是合理合法的,我们有丰富的案例作为支撑。”
“我们的国情和其他国家不符。”
“这难道不是贵方的问题吗?扶植一个傀儡恐怖组织挑拨巫师与非巫师之间的关系……”
伍尔沃兹大楼顶层,国会大厅背后的宽大墙壁上,杰克森议长的巨幅画像已经被官员们紧急取下,卷成一团丢在大厅门口的垃圾桶里,画像翘起的角里,杰克森议长还在不断向过往的路人抛着媚眼,散发着他那令人窒息的魅力。
可那被施展了强力粘贴咒语的画框却难以撼动,背后国会的会徽只露出了边框和一对泛黄的翅膀,无奈之下,诺顿二世只好在相框里塞了一张约西亚·杰克森的相片——正是米尔豪斯·杰克森得以上位的最大依仗,他那德高望重、一手创立了国会的高祖父。
讽刺的是,约西亚·杰克森最初的那张画像正是被米尔豪斯摘下来丢掉的,原因是他喜欢这块地方。
诺顿二世揉着太阳穴,坐在首座的高背椅上,几乎要被羊皮纸埋起来——起初他还在办公室里办公,但频繁的会议却让他不得不把文件全都搬到会议室中来,他的脚边堆积着成堆的空瓶子,里面曾经装着欢欣剂和缓和剂,但他总觉得自己喝了假药,哪怕是一整瓶欢欣剂下肚,他还是觉得很抑郁,至于缓和剂舒缓精神的效果他是半分都没有感觉到,相反,他越来越焦躁了。
对他而言,这几天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米尔豪斯的椅子很高级,作为一个工作内容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签字微笑的闲散司长,他对座椅的舒适度有着精深的研究,在看到米尔豪斯椅子的第一眼他就清楚了米尔豪斯热爱享受的本性——至少是让屁股得到享受。
但此刻,前方传来的争吵声却让他在这把高级的椅子上感到如坐针毡,趁着没有人发现,他偷偷把屁股抬起来了一点儿,眯起眼睛,望向视线中早已模糊了的众人。
相比之前挤满代表的时候,此刻的国会大厅显得空荡荡的,纳尔逊乘坐的那艘邮轮尚在大西洋上飘着,这么短的时间里,又如何能找到那么多能够在危难之际顶住的骨干呢?
然而即便是这不足席位三分之一的人,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左边的参会者穿着各式的巫师袍,带着巫师帽,握着魔杖。
而右边的人看起来像杂牌军一样,装束涵盖了各个阶层与不同的职业,为首的男人正展示着一叠纸质文件,仿佛高举火炬一般侃侃而谈。
他正是那位在第二塞勒姆审判当日向诺顿二世提出诉求的教师,受害者里仅剩的文化人,杰里米·穆勒先生。
“来自英国魔法部的国际友人向我们提供了一份珍贵且伟大的材料,各位先生们。”
穆勒先生走下座位,准备将手中的材料分发给对面的巫师,巫师们看到这个麻鸡伤后仍有些不便的腿脚,纷纷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这种简单的动作,他们只需要挥舞魔杖就能完成,麻鸡在他们看来,和那些跑来跑去、端茶倒水的家养小精灵也没有什么区别。
坐在穆勒先生正对面的巫师代表冷哼一声,挥了挥魔杖,那些文件精准地飞到了每位巫师的手中。
“谢谢您,沃伦先生,”穆勒先生感激地说道,“诸位应该可以看到,在这个世界上,美国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将巫师与非巫师完全割裂开的国家,然而在非巫师社会中,即便是年轻的美国,也正在建立与国际发展趋势相符的法制,甚至一度被认为是社会发展最快的国家,而我们的巫师同胞却因为一些阴谋处于因循守旧的被动之中。”
“巫师同胞”这个词传入对面巫师们的耳中,有些人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但穆勒先生只是微笑着站在原地,就像他手持教鞭工作时一样,耐心地等待调皮捣蛋的孩子闹够,再温和地教导他们。
只是或许在巫师的眼中,自己所代表的“麻鸡”才是贪得无厌的臭小孩——麻鸡,多么难听的词啊!
诺顿二世蹲够了,重新坐回了那个让他难受至极的椅子上,板凳腿在地面划过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中,巫师们很快闭上了嘴巴。
“我钦佩您的努力,但是允许您和您身后的塞勒姆事件参与者们了解魔法的存在已经是极限了,”老白男沃伦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瞒您说,我的巫师同胞们曾经做过和您相似的努力,在很多年前,我们生活的土地上并没有现在的《拉帕波特法条》,我们的祖辈曾经向您的祖辈们抛出过橄榄枝,只不过被残忍地背叛了。”
“巫师同胞”这个词再一次出现在会议室中,沃伦身后的巫师们再次露出了笑意,只是这次的笑容和前一次蕴含着完全不同的情绪。
“我知道《拉帕波特法条》,从法理上看,它和《国际保密法》所划定的范围是完全重合的。”
“您搞错了一件事,穆勒先生,”沃伦摇摇头,说道,“《国际保密法》这部法律是用来保护麻鸡的,但《拉帕波特法条》,说出来可能您不相信,是为了保护巫师!”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穆勒先生眨了眨眼睛,从桌上又取出了另一份羊皮纸写成的材料,从材质上看,它应当来源于巫师,“这是一份来源于拯救我们性命的巫师,威尔特宁先生的史料,为了帮助我们赢得平等。”
“什么?”
沃伦面无表情地问道,心中却暗道不妙,穆勒先生说出的这个名字,正是导致会议室中如此空旷的始作俑者,这些坐席的前任主人们此刻正被统一摆放在伍尔沃兹大楼的地下室中,由三班倒的傲罗和医师看管,诺顿二世下令,倘若他们醒来,他们仍需要去巫师的监狱中坐与昏迷时间等长的阳间的牢。
“这份史料向我们揭开了所谓十二树事件的真相,我们从未想过迫害自己的巫师同胞,而多卡斯·十二树小姐也从未背叛,造成此次祸端的罪魁祸首是美国魔法国会建立以前的肃清者的后裔,十二树女士只是爱上了错误的人,这归根到底只是一场爱情的悲剧,”穆勒先生说道,“您大可不必把这些事情栽赃到我们头上,更何况,在百年来,让这个误会加剧、最终转变为世仇的原因,正是那些已经得到审判的罪犯的阴谋,美国魔法国会一直在暗地里资助支持第二塞勒姆这个非法组织进行他们的恐怖活动,不断地伤害着同样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这只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不是国会赞助的!”
“这么说,即便造成十二树事件的当事人不是肃清者的后裔,也可以用个人行为解释了。”穆勒先生用沃伦的逻辑进行着有力的回击。
沃伦顿时语塞,他扭过头,望向首席。
“诺顿陛下!”
“议长!”
两边的代表同时望向诺顿二世,这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早晨,自己问出了那个可怕的问题,得到了一个可怕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