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痕“息壤剑”抵住奚清和喉间,道:“恶贼,你可想过自己也有这般下场?”
奚清和喘着粗气道:“‘降龙十八掌’!好,好,我今日虎落平阳,有甚么可说的?你二人不知廉耻,终为天下人所弃,动手罢!”
晋无咎哪里懂得这些道理?想着二人好端端赶路,奚清和跟来不说,还这般蛮不讲理,他对死生觉悟远比常人模糊,此时占得先机,岂肯善罢甘休?立时便朝奚清和断骨踩落。
一脚未实,却被沈碧痕拉退几步,奇道:“你怎么了?”
沈碧痕撕下一块衣襟,道:“你先摁住伤口,一会儿我再替你敷药疗伤,由得牛鼻子自生自灭去罢,这荒山野岭,一条断腿也已够他受的。”
晋无咎点点头。
奚清和目送他们渐渐远去,心中一暖,暗道:“这姑娘为何要替我求情?难道……”
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又忍不住思忖:“难道她是打算趁着情郎不注意,便回头来救我?”
二人自西向东,沿缓坡下山,晋无咎知道雪山寒冷,沈碧痕阴力体质,便是穿得再多,走得再急,亦无法自行回暖,可她既不开口,总不能不由分说将她抱住,好在红日渐高,晋无咎已有些出汗,却仍盼着阳光更烈一些。
一个时辰后下至山腰,来到一处山泉,积雪终于已在头顶,晋无咎道:“还冷么?”
沈碧痕摇摇头,道:“我们在此歇息一会儿,你把胳膊伸出来。”
晋无咎想要推却,又听她道:“晋大哥,我已经很累了,你还要我耗费内力点你穴道么?”
晋无咎见她久斗之后再这许多路,脸上大增憔悴,心下疼惜,卷起袖管露出左臂,沈碧痕笑道:“这还差不多。”
处理完伤口,晋无咎拿水袋盛些山泉,取出干粮分食,晋无咎道:“适才那个臭道士,你为甚么不想杀他?”
沈碧痕道:“牛鼻子是我教大敌,我留他狗命又有甚么好处?只不过你就要见你小哥哥小姐姐,武当总是丐帮的朋友,你杀了他,不免将来后悔。”
晋无咎心下感动,暗道:“原来她是为了我。”
几口干粮下肚,沈碧痕终于不冷,脸上回复红润,晋无咎这才放下心来,与她一同继续上路。
山间道路蜿蜒绵长,看似只在近前,真到走时才发现颇费脚力,如此向东北而去,直至第三日傍晚,二人走出最后一道山谷,终于来到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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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自古为文化名城,曾有十三朝在此建都,几经更名后,此时已由“奉元路”改为“西安府”,西安城墙型制宏伟,设计周密,东南西北四垣呈长方环绕一周,南北垣稍长于东西垣,每三四十丈设一座敌台,全城共九十八座。
每座敌台上建有屯兵敌楼一座,城四隅各建角楼一座,四垣各建有城门一座,各门外均建有护门瓮城,瓮城上建有城楼、箭楼各一座,瓮城外临内侧护城河岸建有谯楼一座,碑林旁侧城顶建有魁星楼一座。
城墙顶面以三层大砖墁砌,称“海墁”,海墁外沿建垛墙,全城共有垛口五千九百八十四个,内沿建“女儿墙”,城垣内面建有登城马道与“溜水槽”。
晋无咎自出蓬莱仙谷,已到过不少地方,一见西安城墙,便觉此间大大与众不同,墙外峥嵘,墙内祥和,既沧桑厚重,又绵延秀丽,虽只初来乍到,却能感同身受其千年风雨,无尽繁华。
此时天色已黑,城内行人过客稀少,二人沿主路走出里许,沈碧痕见他左右四顾,双目稍有呆滞,道:“今日天色不早,最后投栈一宿,明日再去找你小哥哥小姐姐罢。”
晋无咎点点头,道:“那你呢?”
沈碧痕道:“自是回我自己的家,都已陪你翻过秦岭来到西安府,难道你不留我,我还要厚着脸皮跟着你么?”
晋无咎想到明日一别,再见时便要兵戎相见,暗道:“一边是小哥哥小姐姐,一边是纤纤碧痕,无论到时候谁要杀谁,我都陪他们死了便是,省得留在这世上左右为难。”
心下打定主意,脸上一阵轻松,口中却不说甚么。
沈碧痕见他神色如常面带微笑,小嘴带同鼻尖微微上扬,心道:“与我分开,你便这么高兴么?”
转身道:“走罢。”
身后一个中年男子声音忽道:“无咎?”
沈碧痕回身看去,见一乞丐手持木棒,背负九袋,身旁四名低袋弟子,各提一盏油灯,心道:“这人是污衣派,不知姓屈还是姓冯。”
听晋无咎道:“屈长老。”
上身躬得很低,语气竟十分害怕。
丐帮四大长老中,屈彪脾气最为火爆,与冯义孝都曾厉声斥责过晋无咎,相比之,崔百泉江鼎轩则要和声细语得多,晋无咎面对污衣长老的畏惧之心,远胜于面对净衣长老。
屈彪道:“牟庄那日你说不见就不见,到底跑哪里去了?”
晋无咎不能直言当日乃是逃跑,道:“屈长老,我在路上听闻小哥哥小姐姐已来了西安府,这才过来找他们的,你能带我去见他们么?我和他们分开已久,心里甚是挂念。”
屈彪听他说得诚恳,眉色稍合,道:“这位姑娘是谁?”
晋无咎道:“这是我的朋友。”
转向沈碧痕,道:“碧痕,这是丐帮的屈长老。”
沈碧痕背过身去,只作不闻。
屈彪见她神情倨傲,冷冷道:“盘龙魔教有高手混进西安府,姑娘没甚么事,还是不要深夜在外的好。”
晋无咎奇道:“盘龙高手?是谁?”
屈彪道:“黑衣蒙面,一柄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