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娟喋喋不休地叮嘱了许多,井甘都认真听了,又让井长青和井文松别再去山脚了,这才跟着村长走了。
一线天离下坡村不远,大人徒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经过昨夜井甘的神预测,村民们已经不再惧怕余震了,所以这次几乎大半的青壮男人都跟来了,望着那座被石块堆砌的墙,斗志昂扬地便冲了上去。
井甘则坐在一线天入口的平地处,阿兰长身玉立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锣,随时准备敲响。钉钉钉——
敲击巨石的声音不停从一线天内传出,井甘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沉抑了一夜的心终于稍稍放晴。
青壮年们一波波交替着疏通希望之路,一日复一日,井甘也日日坚守着保障大家的安全,转眼就过去了十天。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了,为了让她能够有充沛的体力为大家预知余震,村长单独为她搭了一个床,褥子厚厚软软,与大家累了只能坐着靠着睡比起来舒服太多。
但她还是失眠了,也许是因为连日绷紧神经,又身处随时可能会有余震的危险处境,根本没法放松下心神睡觉,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毒辣的日头直直照在头顶,井甘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村长的话也听得不甚清楚。
“这已经是第十一天了,粮食越来越少了,最多只够大家三天的吃食,要是再打不通路,我们就要挨饿了。”
村长担忧地直叹气,蜡黄的脸上尽显疲惫,这是所有村民的常态。
幸好从一开始族长和村长就有组织地把大家集合起来,把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各司其职,这才没有造成混乱。
但眼看着粮食越来越少,村民们都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了,起了好几次争执。
等到粮食彻底吃觉,人开始挨饿,怕是再没有平静可言。
井甘打起精神问道,“这路还要多久才能打通?”
村长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本来今天就能打通的,结果昨天余震又震下来几块巨石,至少还要七八天。”
“七八天……”
人只喝水不吃东西倒是能熬个七八天,只是大家现在的身体都很虚弱,还有那些受伤的人,便是三天不吃饭怕是也要饿死人的。
而且即便七天后打通了路,出去求救,带粮食回来,至少又得好几天,等到那时怕是整个下坡村只剩尸体不见活人了。
他们必须得想办法!
晚上回到安置棚时,粥里的米更少了,一碗粥清的可以见底。
井甘瞧着那清粥发了会呆,这怎么吃得饱肚子。
举目四看时,每个人的脸色都是蜡黄蜡黄的,明显的营养不良,再这么下去大家侥幸没被地动压死,却要被饿死。
她逡巡的目光落在远处啃青草的牛身上,沉默地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身后的棚子里传出骚动,像是有人在哭。
这些日子井甘已经习惯了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哭声,但这次的哭声有些不同,带着一丝惊慌和害怕。
井甘被阿兰推着过去,掀开棚子的门帘,就看见牛蛋带着两个兄弟正在抢别人的粥喝。
抢一碗喝一碗。
那些妇人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点赖以活命的粥流进了别人的嘴巴里。
井甘见状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这个牛蛋她认识,是村里的村霸,嚣张凶狠,人人都怕他。
平日在村子里他就时常欺负人,地动时被埋在了山脚下,是被村民们挖出来的,命大活了过来,却依旧没有悔改,照旧欺负人,总是抢别人的食物。
不少人都和村长反应过,村长也和他谈过几次,但没有任何效果,下次依旧死性不改。
牛蛋身强体壮,爱动武,七八个男人都奈何不了他,所以村长每次都只是劝劝,拿他毫无办法。
“你们干什么!”
牛蛋正抓着一个年轻母亲的粥碗,扯了两回都没能让对方松手,不耐烦地一巴掌扇过去,把年轻母亲直接扇倒在墙上。
年轻母亲怀里还抱着个一岁不到的孩子,被重重砸在了墙上,却努力护着孩子。
她凄声喊了一声,“不要,求求你把粥还给我吧,孩子还小,不能挨饿。”
牛蛋冷冷瞥了那蔫巴巴的小孩,闭着眼睛正安静地睡着,呼吸绵长而微弱,胸口那口气像是随时都会停止起伏一般。
“我看也活不了了两天了,别浪费粮食喂了,还是给我喝了吧。”
说完豪迈地一仰头将清可见底的稀粥全部灌了下去,然后还发出一声舒畅的喟叹,像是品尝的香醇佳酿一般,那模样说不出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