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异懵懂地问:“忘书生气了么?”
半越冷笑:“气得不轻呢!你们几个中,他算是跟我一起最久的人,也是折腾我最多的人,到了最后,也是脾气最大的一个。”
欧阳异赶紧爬了起来,一边拖着皇甫书景:“是不是生我的气?我道歉啊,要不我把我多拿的糕点给你好了,别生气。”
皇甫书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说不出到底是酸还是痛,只道:“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别人的都是对的,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你就胡乱猜想。”
“我胡乱猜了什么?”
男子调转头来,狠狠地瞪着她:“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么?这个时候跟你生闷气?我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心里忍不住呐喊‘我要翻醋坛子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只是,这一路上对半越的重新认识,皇甫书景已经充分的探查到半越所承受的压力。她在担心,可以说是害怕,怕这趟都城之行,有去无回。偏生,作为领导者,又是主要人,她什么情绪都不能不表现出来。皇甫书景跟着她走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不能再给她添乱子,所以从见到欧阳异起,他就刻意的压抑着,控制着自己的脾性,就怕惹得半越多想。
他不想给半越添加麻烦:“我知道你来都城不舒坦,刚刚那个女子跟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你脸色不好,心情肯定更加不好,我哪里还能跟你耍什么脸色。”
半越一愣,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皇甫书景道:“三日,宝物。”
欧阳异穴入两人中间,笑道:“宝物很多啦,我也有很多,拿一个去就是了。”说着就去翻找那好不容易整理好得物品。
半越哭笑不得,将欧阳异抱在怀里,低声道:“傻猪仔,你那些东西哪里成。女皇要的是皇宫里面都没有见过的珍宝。一般的货色女皇都看不上。”
“啊,女皇好贪心。整个天下都是她的了,还要什么珍宝。”
半越点头:“就是。有权势的人就是贪心。”说罢,又别有深意的瞟向皇甫书景。
男子脸上变化几次,硬是压抑着心里翻腾的酸意,半响才道:“我现在不跟你闹腾这些。你放心好了。”
半越笑道:“你不准出门。”
皇甫书景眼睛一眨,差点就冒出晶莹来:“你连一个帮手都不要么?这明摆着是皇甫一夜要为难你。我去求她放过你也不成?”
“不准去。”半越铁定定地道:“你以为皇甫一夜会听你的话?她早就不耐你了,还能顾着你的感受?别傻了。以前你犯傻我不管,现在你是我的人,我有权利要求你不准到处乱跑,不准给我去见外人。”
皇甫书景胸膛喘息几下,最终闭眼:“好,我不去求她。”
半越点头,再道:“皇宫里面来人接你的时候,你跟着去就是了。”
“我不!”皇甫书景狠道:“除非你在宫里,否则我不去。”
“不要违抗皇命。书景,你平安了,我才省心。而且,女皇好歹是你的姐姐,你都是我的人了,她也不能让你再嫁,怕什么。”
皇甫书景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忽悠的人,只冷冷地道:“如果皇甫一夜使绊子,拖着我在皇宫,用我来要挟你呢?”
半越整个人往床上一倒:“我无权无势,能够有什么被对方要挟的?”
欧阳异摇晃脑袋:“你有我们呢。”
半越大笑,掐着少年肥嘟嘟的脸颊:“是啊!我有你们。皇甫一夜的府邸还差几个夫郎去填充,找你们去啊。”
两个男子语结,再也想不起有什么可以防备,又有什么可以劝说的。
不时,卷帘在屋外叫人:“小姐,半府来人了,要见你。”
半府?半越的家人?
她抓抓头发,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拉开房门问卷帘:“几个人?”
“两个。其中一个是半府的老管家。”又贴到半越耳边:“堂主们在客厅里。”这样半越就不用担心被人下暗手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八卦楼到底为什么要防备半府的人。
一路摇晃过去,衣服也不整理,敞开着外裳,披着半边头发就到了客厅。
来人一老一少。老人应该就是那管家。一副厚道的皮相,见到半越礼数周全的行礼,推着身后的少年上前:“听闻半老板来了都城,因着府中有您的旧人,家主人特意让小的给您送了过来。”
半老板,家主人,这些个称呼足够表明半家对半越的态度了。这家人倒是脱离地彻底。半越心里冷哼,面上淡淡的,只点头。
那少年上前一步,在明黄的烛光下映出了面容:“岩茶?”
少年讷讷地,半响不吱声,只是跪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面。这般样子,倒是跟当时见到皇甫书景的死气沉沉有了七分相似。
半越对那管家问道:“家主人这些年可还好?”
“很好。”
“老辈们可还康健?”
“无病无痛。”
眼色一摆,一边卷帘捧着盘子递上了一个红包,半越也端起茶碗,笑道:“如此甚好。去吧,以后无事不须上门了。”
老管家头一沉,深深的作揖,却不接那红包,直接退出客厅,到了门槛才转身离去。
半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地上的岩茶道:“你家主子在后院,让人带你去吧。”
眨眼,那烛火就暴跳了一下,客厅悄无声息的,只剩下俩人。
半越一手撑着额头,抵在桌面上,嘴角只是一抹笑,开始是没有一点声息的,到了最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来,张狂的笑声在这陈旧的客厅里面回荡,空洞洞的。
卷帘一边道:“小姐又何必生气。当年我们被赶出都城的时候,不就见识到了半家的冷漠了么?”
半越胸腔起伏厉害,笑道:“是,我知道豪门大户没情没义,可是没有想到,还会在我生死不明的时候就赶着来跟我撇清关系啊!你看看那管家,啊,什么态度?我好歹在半家活了那么多年吧?好歹也是那管家看着长大的吧?对方不来见我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的来提醒我‘半越跟半家早就没了关系,要死不要拉着半家的人垫背’,呵,呵呵……”笑道后来,那声音低落了下去,她又接着道:“卷帘,我们当年离开都城是对的。”
卷帘拿起那盘中的红包,撕开来,里面空无一物:“小姐,这些事情你比我看得多,体会得深。”
“深,深入骨髓啊!”半越抑制不住的冷笑,白日里乍闻女皇的为难的时候她就心沉谷底,一边皇甫书景见到欧阳异难免难受,她也知道。只是自己这个时候顾及不得,又担心对方心思太多,想杂了,再做了错事根本无法挽回。所以,借着怒火她在屋里就对皇甫书景冷嘲热讽。好在,对方到底也长大了一些,说明了厉害,也就安抚好了。
没想到这气还没有喘一口呢,半家就来人,特意提醒她:你不是半家的人了!
好笑,又苦笑。
她半越已经不是以前的半越了啊,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借助半家的权势给自己找一条道路。她也根本没有想过认祖归宗。这群人是怎么了?就因为她现在陷入了困局,大家都以为她会被皇甫一夜的借刀杀人给砍了干净?所以,赶着来撇清关系,拉开距离。
什么旧人!岩茶是皇甫书景过去的侍童。
算她半越的什么旧人,只是借着这个事情来告诉半越:你要死,滚远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