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柳墨汲取了世间男女所有的貌美,只闲闲的站在那里便鲜妍之极,他不笑的样子很美,笑起来很媚,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挑带那么点戏谑的味道,却天生带一种平和人心的气质,说了再重的话不恼人,就如此刻他说:“认了吧,络卿要死了。”
即使他说了这样的话,她也没法生气,连无理取闹的心思都没有,随之油然而生一种茫然,一直逃避着的答案终于被人说出来,仅存着的一点侥幸随之覆灭了去。
人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络卿待她的好那么显而易见,络卿对她的喜欢一点都不曾掩饰,他对她温柔包容,却从不曾要求什么,可她仍不知足,小心眼的计较着。
与之络卿,岁月更迭时光流转,她永远是那个他在等的人;与之柳墨,人世轮回性情变化,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招他疼招他恨的人;与之她自己,没有过往忘却前尘,她便只是古含笑,所以她怯懦计较烦恼。
人人看事情的观点不同而已,事到如今,她是不是那什么凰女,其实根本不重要,就算她不是,起码络卿对她的好,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的,既然已经受到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前世她对包子好,无怨无悔的好,宠着惯着最后落得那样一副光景,所以她更怕,怕到头来一场空,怕自己把心给错人,只是不去试怎么能知道到底错没错。这世上有个人对她好,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即使错了,起码她试过了,只怪她当时没有看透,喜欢他就好,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含笑眨巴眨巴眼睛朝柳墨看过去,火色的眸子里干干的没有一滴泪,她神色并不难过,只带些怅然:“他又耍我,他说他不会死。”顿了下,她说:“络卿是骗子,他骗我。”
柳墨原本以为她会哭,她这神情让他想起来很久以前,凰女也曾这么看着他,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语气,只是如今含笑的脸庞更稚嫩,否则他当真会以为那个她回来了。
不等他开口,便有一人的脚步由远及近的传过来,两人同时向那方向看过去。
年儿手里捧着个檀木盒子站定在不远处,银质的面具在秋日里的阳光下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他眼波平静并没有透露出什么信息,将手上的盒子往廊边的石凳上一搁,朝含笑行了个礼后便转身离开,他脊背的线条绷得很紧,有一种隐忍的感觉。
含笑在原地看着年儿走远,才将视线落在那颜色古旧的檀木盒子上,盒子盖上雕着一对凤凰,姿态鲜活连尾羽都雕的很精细,盒子上遍布云纹,她就这么愣愣的瞧着,一晃神那对凤凰好似就飞在云中一般。
此时此刻小丫头才觉得眼眶有些烫了,凤凰于飞,凤凰于飞啊……
她就这么站在那,一直看着那盒子,直至夜幕降临。
这一日丞相府没有人掌灯,唯有淡淡的月华洒落在屋宇间。
柳墨一声不响的陪着她,看她呆愣愣的站了一夜,直至东方吐白,鸡鸣破晓。
含笑这才动了,略有些僵硬的走上前去,拿起那檀木盒子,小心的抱在怀里,转头看他,问:“你要带我去哪?”
柳美人摇着团扇,眼睛看向南方,回眸冲她一笑:“南疆,你来的地方。”
小丫头点点头,不再说话。
柳墨瞧她这副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而后道:“跟上了,这里的阵法比起以前的杀阵要凶险的多,走错一步你这条小命就完了。”说罢转身,轻摇着团扇身姿婀娜的往前走去。
含笑跟着他出了府,上了停在丞相府门前的马车,而后车轮声滚滚,她撩开马车窗帘往丞相府的地方看了看,而后放下帘子,疲倦的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