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往往需要一个理由,哪怕它再怎么拙劣,只要有了理由,自己也能骗过自己。
跟在两人身后,叶红鱼回头看了眼雁鸣湖畔那座孤零零的水榭,冰雪苍茫,黯然萧索。
转回身去,莫山山不知何时落回两步已经走到自己身边,叶红鱼听到耳畔传来的一声‘谢谢’,神色未变,一如往日般清冷高傲,平静的目光看向旁边与之对视,开口道,“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愿亏欠别人罢了。”
“亏欠?”莫山山站在原地,将微风拂动的发丝挽回耳畔,看着走在前面的鲜红身影,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她亏欠过我吗?好像没有吧?”
从雁鸣湖到长安城,远处的书院前山冰雪覆盖,后山云雾氤氲,周寂收回视线,没敢提出去带两人再去书院的想法,三人沿着雁鸣湖的一条支流,来到城东街市,走过了宁缺和道石交手过的街。
道石生前是白塔寺曲妮的得意弟子,月轮国公认的下任国师,可在他死后,并未在长安城里掀起太大波澜,街上的百姓仍旧议论着家长里短,就连地上的血渍也随着化冻的冰雪清扫一空。
路途中叶红鱼瞧见莫山山几次欲言又止,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些话想和周寂单独说,所以在昨日初见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以去趟礼宾院处理西陵使团之事为由借机离开,等她走后,而周寂也在莫山山的引导下,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墨池苑别院的门前。
说起来,自从上次登上书院前山时牵过一次手之后,二人之间的相处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那般宁静随意,唯一有区别大概是肩头相触时少女偶尔流露出来的羞意,以及四目相对时,那双莹莹如水的眼波流转。
恰是这抹羞意,最是撩拨心弦。
这些天,周寂带着山山穿行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踏过那些冬树荫影的渐融松雪,如今重回别院门口,莫山山却在台阶前停下了脚步。
“我要走了。”
莫山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舍。
她是墨池苑的山主,对于大河国来说,墨池苑相当于唐国的书院,可惜墨池苑没有十三位先生,也没有夫子那般的高手。
如果她不回去,以大河国孱弱的国力,很难应对晋国与西陵的压力,这非她所愿,她也无可奈何。
转身看向周寂,站在两层台阶的她已经可以直面平视周寂的脸庞,说完这句莫山山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看着周寂,将选择交给了对方。
留下来就像叶红鱼一样,‘被迫’留在他身边。
这不是莫山山希望周寂说的话,她没有问周寂能不能跟她走,因为她知道周寂对这个地方的某些事物仍有留恋。
“什么时候走?”周寂沉默片刻,语气温和道。“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就去找你。”
周寂没有说找到她以后会不会留在那里,但对于莫山山来说,这个回答已经足够了。
周寂在她的眼里,就像一道风,明明站着跟前,却无法留住,而她自己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样,莫山山,是一座山,不管风来不来,山永远都在那里,不动不移。
“明天。”
“明天”周寂转头看向远处的街市,笑道,“可惜宁缺今天就要被关进思过崖了,以他的本事,估计明天是没法给你送行了。”
莫山山通过刚刚路上的闲聊已经知道了书院后山发生之事,露出一抹浅笑道,“他和桑桑姑娘从小相依为命,你拿桑桑威胁他,想必他心里已经在埋怨你了。”
“能活着埋怨我总好过死于他人之手,西陵、月轮已经联合多方势力布下了层层算计,我和夫子所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他能尽快获得自保之力,以他的小聪明,埋怨过后冷静下来,自己就会想通了。”周寂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
书院后山,水畔亭前。
一个娴静端庄的身影静静的坐在亭前写字,宁缺拉着桑桑的手朝那人走去,临到近处仿佛看到了墨池苑的莫山主,她们两人都是这般喜欢练字,只是莫山主写字因为痴迷,而三师姐写字是为了修心。
“三师姐。”
宁缺拉着桑桑朝余帘恭敬一礼,待余帘将最后一笔落下,方才看向宁缺和他身边的小侍女,看着他们两人身上大包小包的行李,语气温和道,“既然来了,便带着你家侍女去后山思过崖吧,老师和大师兄已经在崖上等你们了。”
宁缺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三师姐,我已经明白周先生所说的半年之期是在故意激励,可如果到了期限,我仍无法离开思过崖,你能帮我劝劝周先生吗?”
余帘抬眸看向宁缺,语气严厉,隐隐有斥责之意,“若是你以这种心态,再有十年也无法走出思过崖。”
停顿一下,余帘视线扫过紧贴着宁缺的桑桑,落在她揪着的宁缺袖口,目光柔和了几分,摇头道:“老师既已认可周寂的建议,这件事便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我和周寂不过点头之交,又如何能帮你劝说?”
你俩点头之交,我看是要点三次头的相交吧?
宁缺断然不信三师姐的鬼话,心里泛起嘀咕,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余帘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侥幸,抓向桑桑的小手,握在手心,坚定道,“桑桑,我们走吧!”
(莫山主没有下线,后面还会出场,只是视角会暂时转移到叶红鱼的身上,填充一下角色。)
(之前有说,原定计划是写成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感觉,正巧她们两人一个鲜红如火一个洁白如雪,只是没有想到三师姐的戏份有点过重,导致剧情失衡,需要点时间平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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