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家人想横冲直撞进屋装大爷、让小稻小豆两个大肚婆再给端茶倒水的路数，断了。</p>
左里正没在，左撇子也没在，可左撇子家这半年来，对村里人关照的人情在，下大雨告诉提前收粮，平日里有什么活计也可着村里的后生安排。</p>
左姓家族的老爷们更是在家。岂能让外来人进村撒野。</p>
当听到小稻急赤白脸地问：“你们谁呀，给我出去”。那咋见到小卖铺柜台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呢。</p>
旁边院落李老太太，听到不是好动静就跑出去报信儿。</p>
都没用到酿酒坊的帮工出去喊人，李老太太靠一己之力就做到了。脚下似踩着风火轮。</p>
然后左姓家族八爷爷振臂一呼，“小子们，出来。”</p>
这一嗓子，不但呼啦啦将闹事的吉家人围上，将对方嘴里吃了一半的糕点抢了下来，而且还给赶出了左撇子家大门。</p>
“我们找这家的岳母有事儿，那是我们哥俩的继母。”</p>
“要找的人叫啥名。”左八爷耷拉着眼皮，抽着烟袋锅子问道。</p>
“叫沈秀花。”</p>
那对上了，不能揍人。</p>
但左八爷望着这几位外村人，很是不放心。很明显，像是寻衅滋事的。</p>
左八爷道：“人眼下不在家，屋里除了肚子揣娃的，就是小孩子，我不可能放你们进去，我也不管你是为啥事儿。只是你们必须在外面等着。”</p>
吉家带来的人，不敢再那么嚣张，实属没想到，这个游寒村，心这么齐刷。</p>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体连左撇子家大门口都不让站。</p>
左撇子家门口派了专人看管，还冲院子里的小稻小豆喊：“心踏实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外面有我们。”</p>
然后对他们说：“想等人就去麦场。”</p>
左八爷又指挥村里一些小子，去麦场看着这几位外村人。</p>
也是因着这一出，没想到之后变得更热闹起来。</p>
吉老大的大舅哥，给吉家哥俩小声出主意，说麦场更好，趁着现在人没散，等一会儿，你大点儿声喊话，先磕碜磕碜你们曾经那位继母。让整个村的人听一听。</p>
“磕碜她有用吗？不是来要牛的？”</p>
吉老大的大舅哥说，正是因为之后要说秀花偷牛，才要先讲讲秀花以前是多么不要脸。</p>
人嘴两张皮，埋汰完秀花的人品，最好被传的人尽皆知，一起打心眼里认同秀花的人品从根上就烂了，这样的话，说她偷牛也就顺其自然了。大伙信服的能更快一些。</p>
还能起到双倍效果，报复到你那继母，咱们要走牛后，让她在这个村里被人指指点点。要知道，吐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p>
吉老大一想，是这么个道理。</p>
更何况，他大舅哥已经不和他商量了，率先开嗓子吼道：“你们不要被那家的岳母骗啦，想听热闹的都出来，那婆子压根儿不是个好人！”</p>
还别说，本来左八爷喊村里小子们出来帮忙，小子们的娘听说后已经纷纷出来张望，这莫名其妙的一嗓子出来，人更多了。</p>
张嘴就骂不是好人，发生啥事儿啦？</p>
随着村里人越聚越多，吉老大被大舅哥鼓动的，底气十足的掀秀花老底儿，气愤说道：</p>
“你们住的远不清楚，还以为那家岳母是个好样的。</p>
那家岳母是我的继母，事实上，她以前一肚子鸡鸣狗碎。</p>
我那继母，自打进了我吉家门，就祸害的我全家鸡犬不宁。</p>
就没见过如此不慈的后母，在俺们那地方，她是出了名的进门好吃懒做，什么也不干。</p>
我娘辛苦大半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病了都不舍得去药堂抓药，临到头全成了给她攒包的。</p>
这话可不是我诬陷的，我们那庄子里凡是认识俺亲娘的，也认识她的，都这么说。她从进门擎等着现成的。”</p>
深吸一口气，吉老大接着道：</p>
“你们不晓得，俺爹一把岁数了，那时候每日出门奔波，压的脊梁骨都弯了，酷暑严寒挣了俩钱，兜里钱没揣热乎呢，回头就被她要走。</p>
她像个地主婆似的，坐在炕头揣暖袖等着收钱，挣少了还要对账，让俺爹非说出个子丑寅卯。说不出来，就摔摔打打给我们全家人听动静。</p>
俺爹背后给俺们几家娃点儿零嘴钱，她背地里日日说我媳妇让小孩子们到祖父面前骗吃骗喝，说伸手就知道讨要，她靠一张巧嘴愣说如此是教坏了孩子，教得吉家孙子们将来必定没有出息，听听这话。换你们给她做继子，早打上门了。</p>
而她，在嫁进吉家门就是这么挤兑我们这些亲儿子亲孙子，我们还不敢乱来，她总倒气儿吓唬我爹。</p>
所以到头来，我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让她硬生生将我们亲父子的关系掰生份了。</p>
我就想问问大娘婶子大伯们，你们见没见过这样的继母？退一万步，我们花爹的银钱，花她的啦，我们媳妇就算真的支使家里娃朝爷爷要钱了，那不是应该吗？花她带去的嫁妆了还是怎的？”</p>
吉老大提起那段日子，秀花靠油嘴滑舌，时常撺掇他爹骂他们，就要气疯。</p>
才将将喊出几句，就气的胸腔起伏不停。</p>
这不行啊，吉老二发现大哥在言语上实在不中用，压根儿没体现出秀花是怎么个大搅屎棍，心里也明白大哥平日里只会莽的那一套，他上前一步，接过话道：</p>
“继母当初啥嫁妆的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她属于是和我爹奔的。</p>
可继母来家，俺们哥几个一句难听话都没有。那时候傻，还想着她是个好的。</p>
回过头，继母进家就给俺们哥几个的媳妇立规矩。在爹面前装好人，背地里却折腾磋磨我们媳妇。</p>
进门才十天不到，我记得真亮的，她就抢过了管家权。合着买粮买肉钱她攥着管家，洗衣做饭喂牛打扫，她是手不伸。说是不能因了她，让家里谁该干什么乱了套。</p>
媳妇们能没有气吗？换谁都憋屈。</p>
结果可倒好，俺媳妇只撂挑子没做一顿饭，继母大嘴巴子就扇上来了。”</p>
石九嫂子本来正在组织村里人撤退，让没事儿的赶紧回家，别围着麦场支起耳朵听，瞎瞧什么热闹。</p>
再说，他们爹都死的透透的了，这时候几位继子来翻小肠是不是晚了点儿？</p>
甭管秀花婶子在上一家日子过的如何，眼下已经是过去式，别听那几位外村人胡咧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