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松开了拳头，她也假装无所谓似的，像开玩笑一般反问道：</p>
“可不是家里没地方供你吃供你住，现在家里要啥有啥。</p>
咱一家子，全是你在当家做主，我们觉得挺好，早被您支使惯了。</p>
所以您还是问问自己，是不是想再走那一步吧。</p>
您问我干啥，反正我这么大岁数了，孙女都有了，不像以前十岁出头，要是跟着你去后爹家里，需要指望你再嫁的男人养活，还要装孝顺哄着他。</p>
现在我要是不愿意，你总是不能逼着我管谁叫爹就是了，你嫁不嫁的，对我没啥差吧？”</p>
那自然是没差！</p>
对左撇子那个老姑爷都没差的。</p>
秀花心里热乎乎地想：我可就你一个闺女。</p>
秀花不好意思表现出想稀罕闺女的心情，翻个身，压下嘴角上翘的弧度干巴巴道：“行了，还没影的事儿呐，告诉你一声，是不想让你瞧见我俩在一起说些话，就瞪个眼珠子惊讶。你瞅你今晚那眼珠子瞪的。睡觉吧。”</p>
女儿比罗婆子都不如。</p>
罗婆子那猴尖儿的，一天天就乐意看那些男女的事儿。</p>
之前，罗婆子随着罗峻熙和小麦回来，左里正恰巧也要回家去。两方遇上，那罗婆子也没个老少，谁的玩笑都敢开，紧着对她挤咕眼睛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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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整那一出，不知道的以为她和左里正偷摸上了炕呢。等着，天亮她非训罗婆子几句。</p>
白玉兰看着秀花的后背，心想：行，以后你俩单独相处，我绝对躲开。</p>
……</p>
第二日，白玉兰才煮完猪食，人吃的饭还没有来得及做，左里正就站在院墙外面喊她：“丫头啊？”</p>
白玉兰：她就说忘了点什么嘛，有点儿不对劲儿。</p>
原来是左里正从昨天和她娘确认完关系后，就已改口叫她丫头。</p>
以前都是叫她：撇子家的，后来她娘来了，和她娘开始不清不楚后，左里正又叫她玉兰，应是直到那时才知晓她的名字。现在变成“丫头”。</p>
“嗳，您怎起这么早。”忽然弄的白玉兰不知道该叫啥了。</p>
很明显，她现在和左里正的关系，似乎比她家撇子和左里正的关系更近了，那就不能从左撇子那里叫五叔。</p>
看到左里正的眉毛和眼睫毛清早就结了霜，听到她的回应就让赶紧开大门，让打开吴家院落那面的大门，然后左里正一大把年纪，吭哧吭哧扛袋子进院，一袋子接着一袋子，足足摞出很高，找空地堆进仓房。</p>
白玉兰这才反应过来，“叔，您一早上就去寻草料啦？”</p>
且如此多的牛嚼用，一看就知，不是本村能凑出来的。</p>
村里拢共也没有几家养老牛和骡子的。更何况，昨日为那几十头老牛，就已经找村里人家周转了不少。早没了。</p>
左里正摘下棉帽子，歇口气抹抹汗，这么冷的天，他愣是出了一身汗，道：“嗯，我将十里八村凡是养牛人家能凑出的嚼用，都给讨了来。你们住人那院落，没地方放，昨儿我就看过了，还是放这边院落吧，你费点儿劲，来回取着喂。”</p>
十里八村已经走了个遍，按赶车时辰算，白玉兰吃惊，难道昨夜叔从她家吃口热汤面条、洗了脚后，回家没怎么睡觉，应该是后半夜刚过，就又干出去挨村买草料啦？</p>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p>
白玉兰从这一刻就代入良好，心想：怕她家几十头牛饿着，一大把年纪了，紧着帮忙，知道她家没有这些准备，人家就起早贪黑替咱们忙叨。一个后爹，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少之又少。</p>
在这件事上，亲爹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呗。</p>
“您快歇歇，叔，我给您倒口热水。你说，我娘还没起身呢，您却将附近村落跑个来回啦。”</p>
“你娘还没起呢？”左里正接过热水，垫一垫肚子。没睡觉倒是能挺住，忙乎小半宿加一早上却是饿极了，老饭粒老饭粒，一顿不吃饿得慌，却不好意思对白玉兰讲。咕噜咕噜先混个水饱。</p>
他儿子们要是知道，他为左家的牛，起早贪黑累成这样，饿了却不好意思对“后闺女”讲，比左家的牛吃饭还不如，有这顿没那顿的，估么得心疼死。</p>
白玉兰说秀花昨夜可能是没睡好，今早就没像往常起那么早。</p>
左里正一听，却高兴了。秀花没睡好是不是和他一样的原因？他就是因为昨晚回家兴奋的睡不着觉，感觉浑身有劲儿，昨夜到家，躺在炕上寻思寻思，得，帮着买草料比睡觉强，他才出发的。</p>
“让你娘多睡，反正冬日天亮的晚，行了，我得走了。”</p>
“叔，你要回家吗？在这里吃吧。我这就回那面院子做饭，我娘可能也起来了。”白玉兰寻思就算着急回家，不在这里吃饭，最起码为了奖赏里正叔，让看一眼她娘呗。</p>
“不用叫她，等会儿你只告诉她一声，让她放心，我让你大哥，这就套车去县里铺子寻撇子，告诉一声家里有牛群的事儿。要是在县里遇到去府城的捎脚车，再给德子他们捎个信儿。得让他们知道的。”</p>
确实。是备个案啊，是怎么的，需要自家男人拿个主意，别被丢牛的找来，回头说咱偷牛。白玉兰昨晚还和秀花商量过，今日要去县里送信儿。不敢让罗峻熙和小麦离家，那些牛往死里躁动，柱子都扯倒两根了，她还打算托石九嫂子家的二小子帮忙跑腿。没想到，左里正连这事儿都安排完了。</p>
左里正又边朝外走，边继续告知道：“这点儿嚼用不够，喂几日还能对付，再多却不成。让你大哥去县里寻你男人。我和你二哥三哥，去趟你三哥老丈人西河套子那面，那面养牛的多，再路过镇里凑一凑，这才能稍稍备足。”</p>
而当日，村里人全知晓了，呼，了不得，左撇子家里又多出几十头牛。</p>
啥时候租来的啊？咱怎么连个消息也没听到。</p>
听里正家的媳妇们说，好像是左撇子家又要往外运酒了。这才弄了那么多老黄牛。</p>
左小麦怕村里人看牛群瞧热闹，这一整天，她和罗峻熙都在牛圈儿里坐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