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中,镶嵌着朵朵白云,明媚的阳光照射着田间地头。初夏时节的山东,还并不算太热,气温宜人。在明媚的阳光里,正是该徜徉在繁盛的花草之中,看鸟飞听虫鸣,赏百花饮美酒的时节。
然而,对于大多数山东人来说,这样的舒适,自己注定享受不到,因为有太多的工作压下来,让人享受不到丝毫清闲。其中,最为主要的压力,就是来自河南、陕西两省的移民。
这么大规模的移民,已经很久没有组织过。即使是衙门里的老吏,也缺乏应付这种工作的经验,山东的行政体系虽然经过改良,效率远超过外省同僚。可是这么一道难题摆在面前,想要取得一个合格的成绩,也是件极困难的事。
总数近百万的庞大人口,陆续进入山东省内,即使沿途有因为各种因素所导致的死亡及逃跑。但是到达山东的移民总数,依旧超过了九十万。
对于当前的山东乃至苏北来说,一口气涌入这么庞大的人口,本身,就是一件不稳定因素。移民中的不法之徒,本地的地下帮会。在接触之初,自然会为了决定主导权而发生冲突,随即便是因此而衍生的斗殴、流血、死亡……
经过初期的动荡与撕杀之后,一部分力量会就此消失,另一部分力量,则彼此合流,形成新的势力格局。这些新升势力,会变的比旧有帮会更为凶恶,也更为有力量,同时,也变的更有办法。一向对地下势力严管严拿的官方,对这些新升势力,却意外的采取了无视态度,纵容其通过各种非正当手段发展。
同时,另一批新生势力,却刚一冒头,就遭到警查乃至于军队的攻击,就此消亡。这其中的干系,很多人看的出,也有很多人看不出。但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一点,随着移民的到来,一种新的秩序,也将被建立起来。
于商人而言,大批的移民,意味着海量的商机。虽然移民本身并没有什么钱,可是山东官方为了安置这数以十万计的丁口,就必须拿出大笔的资金加上海量的物资,这其中蕴涵的商机,一如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将数省巨商大贾吸引到了山东省内。
于是,车站码头乃至旅馆,都变的异常忙碌,他们在赚取金钱的同时,也将赚来的钱花在山东。鲁地的酒楼、客栈、清楼、赌馆,生意全都兴隆起来,热闹非常。也让百姓们在承担难民带来的治安、生活、交通等压力的同时,开始享受着因为难民而带来的商机。
曾经以姓为冠字的村落,已经变的名不副实,每一个村落,都在治安员的安排下,入住了大批外姓外乡人。原本山东的宗族力量,就被赵冠侯刻意针对过几次,再经受大规模移民的冲击,损失更大。乡村之间,原本赖以维系秩序,与官府分庭抗礼的宗族,被冲击的四分五裂,已经不大具有斗争能力。
在这些难民入驻的同时,另一条消息,也在村落里传开,这仅仅是个开始,未来,将有更多的移民,自陕西、河南两省迁来山东,像是这样的安置,会越来越多。
除去正常的移民,自陕西战场所抓的大批俘虏苦役,也经火车运至山东。只是他们的运气,显然不如自己的同乡,并不能享受任何良好待遇。一进入省内,立刻被严密监视,随即就投入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中。
铁路、公路、仓库、要塞。山东有着数不清的体力劳动等着他们,即使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出色,但是这么多徭役下来,活着的人,怕是连一半也剩不下。
作为山东的文武衙门乃至下辖吏员来说,为这么多人准备工具、安排劳动,甚至于筹措口粮,都不是容易的事。所有人都取消了休假,每一个人,都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之中,生怕哪一个环节有所疏忽,就会酿成大祸。
当然,任何时候,都有例外存在。在整个山东官场,都手忙脚乱的迎接这空前挑战之时,也有人躲清闲。
烟台码头上,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正吹着海风,携美同游。身后有美婢撑伞摇扇,又有护卫持枪护卫,既威风又惬意。与忙的不可开交,已经三天没回家的烟台海关处处长相比,便是一天一地。
“以前在津门,虽然也有机会看海,可是没时间啊。当时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多赚几个钱吃饱,哪有时间到海边去耍。现在看不到家乡的,就只好看山东的。回头啊,我们在这里支几张躺椅,我们三个一起躺在这里,再让人榨西瓜汁给咱们喝。躺腻了,就到海里去游泳。对了,我设计那游泳衣怎么样,什么时候穿出来,我还可以给你们擦防晒油。”
苏寒芝羞的在赵冠侯胳膊上一拧“再敢胡说八道,我就不陪你出来了。别人都忙的天昏地暗,就你在这躲懒。还要我跟着你疯……那游泳衣……”
一想到赵冠侯设计的那所谓的衣服,苏寒芝羞意更盛,手上加力“再敢拿这个出来说,看我饶的了你才怪。就算是冷荷这种洋派的姑娘,我看也不好意思穿那个。”
另一边,一身男子打扮,俨然翩翩公子的十格格毓卿微笑道:“还不都是寒芝你惯的。他不管怎么胡闹,最后你都帮他,当然他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她刚刚生过孩子时间不长,但是恢复的很好,体型也没走样,依旧是风姿绰约。与苏寒芝一左一右,站在赵冠侯身边,与赵冠侯十指紧扣,舍不得松开。
“再说,我觉得冠侯说的很好,我们在这里吹吹海风,观观海景,也算是天伦之乐。只可惜,宝慈太小,不能受风。要不然,抱着他一起,那便是一家人了。”
苏寒芝暗自摇头,十格格第二胎生了儿子,显然把儿子当成了法宝。不但俨然以正室自居,与自己算是名副其实的敌体相待,称呼上,再不提一个姐字。
就连计算一家人时,也只考虑了这个儿子,其他家中女眷包括自己的亲生女儿孝慈都没算进去。一想到孝慈这几天,总是在自己怀里哭,说妈妈不要她,颇有些不以为然。
为了家庭和睦,她不好明着找语病,只好转移个话题,问赵冠侯道:“那帮洋人,什么时候来啊?只有我们几个接待他们,也不摆仪仗,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不等赵冠侯说话,毓卿已经抢先开口“你想多了,这帮铁勒人是来逃难的,如果我们摆开大场面接待,他们倒未必敢来。声势太大,铁勒方面搞不好,会发来照会,要求我们把本国的重要人犯引渡回铁勒。一旦山东顶不住压力,他们等于自入虎口。泰西这么多国家,他们为什么不去,非要来中国?就是担心会成为利益交换的牺牲品,又或是被立为傀儡,给人当枪使。现在到咱们山东来,自然要谨慎一些,至少从把柄上,不要让人抓住什么,这样才能住的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