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罢手处且罢手?这叫啥话,那我们这仗打的,还打出不是来了?还有山西一省的地盘,就这么让出来,凭啥?还有这个唐天喜,我看也不是啥好货,眼珠子总往冷荷这飞,真想把他的眼睛抠出来!”
接待唐天喜的宴席结束之后,孙美瑶愤愤不平的抱怨着,虽然平时与陈冷荷彼此不对,但是当真有外人威胁到家庭这个小团体时,孙美瑶还是可以分的清里外轻重。
陈冷荷经营偌大的银行,自然不能用普通女性的标准要求,出席社交场合,与男人打交道,乃至饭局跳舞,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她的相貌实在太过出挑,加上扮相洋气,与时下金国女子大不相同。饶是唐天喜在洹上村惊鸿一瞥间,见过陈冷荷一面,这次重见,依旧是为其颜色所夺,竟是一时失态,目光绕着佳人打转。
唐天喜能给袁慰亭做亲随,除去相貌妖娆之外,自也是个乖觉人物,甫一失态,立即弥补。只是孙美瑶久走江湖,眼里同样不揉沙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用心,对其更为不满。
赵冠侯笑道:“宫保他的心啊,跟咱们的想法不一样。如果我们不罢手,只要我一封电报,瑞恩斯坦的兵,立刻就能拿下松江,到时候所谓葛明党,也就成了个笑话。朝廷压力不大,又怎么会甘心受下面的兵弁摆布,局势,又会倒回到过去的样子。宫保这次冲的这么靠前,一旦朝廷缓过手来,哪还有他的好果子吃。除非他真的下定决心,在湖广起兵造反,挥事北进。可惜……从他回京重新组阁来看,他终究还是不想落一个欺负孤儿寡妇的骂名。”
孙美瑶道:“他是想要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挟天子,终究是有天子在,如果我所猜不错,他的想法是,直接把天子废掉。葛明党说的世界第二华盛顿,看来是把他打动了。”
他在孙美瑶耳边介绍着华盛顿的事,孙美瑶点头道:“闹了半天,他是想要自己坐江山了。这也没啥,他当皇上,总比醇王他们强。可是自古来,皇帝不差饿兵,他让咱帮忙,不给好处,光让咱退兵,这未免也太不把咱当回事了。”
“没办法,亲戚么,就是这样。亲戚找亲戚帮忙,是最硬气的。我和他是一个小团体,如果他倒了,我自然也不会好过,所以维护他,也是维护我自己,这没有什么可说,只能按他说的办。宫保这人,做人是没问题的,他这次不给报酬,也是看我怎么做了。我们这次,吃的太肥,他有点怕,怕是控制不住咱们。未来他即使成了华盛顿,也怕下面出一个山头不听调遣。所以咱现在就得低调一些,别惹的他无端怀疑,那样对谁都不好。”
第五镇及第二协此次出击先赔后赚,不但有扬州的官款以及徐宝山的一半积蓄,足以补回出兵的全部损失,又控制了淮上盐场,等于是抓住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日后财源滚滚而来。
清江浦为曾经的漕运总督驻节之处,乃是天下最阔的一个衙门。虽然随着漕运废除,威风不在,可是蒋雁北手上那一个标,不管是装备还是训练,在南方各军而言,都可算精锐。这次第五镇招降纳叛,部队扩充了一个镇有余,又席卷了江南制造局,力量扩充的厉害。还拥有了一支在内河上很有力量的水师,完全有资格与袁争一日之雄长。
袁慰亭表面上虽然依旧视赵为自己的亲戚,可是心里,必然有所防范,生恐赵尾大不掉,不受控制。尤其他现在显然是和朝廷唱反调,多半有取大金而代之的动向,赵冠侯终归是毓卿的丈夫。
考虑到赵冠侯重妻轻事业的特点,一旦为妻子所左右,挥师击袁,北洋军同室操戈,袁慰亭也无十分胜算。是以唐天喜此来,既是传递命令,也是观察赵的反应。如果赵冠侯借故推搪,两下的关系,必然大受影响。日后相处的态度,也必然大不相同。
赵冠侯是场面上的人,对这一点看的很清楚,伸手在孙美瑶胸前大肆探索,小声道:“我很珍惜和金英姐的交情,也不想和宫保闹翻。他一手把我提拔起来,我现在如果拆他的台,不作兴的。再说,中国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强人做首领,才能统合各方面的力量,恢复国家的建设。这一点,我和葛明党看法类似,区别在于,他们支持的强者是孙帝象,我支持的是袁宫保。我们该捞的,也捞的不少了,见好就收,该退兵,就退兵吧。留下一部分人马在江宁协防,大队人马回山东老家,另外派一支部队控制两淮,不要我们辛苦打的地盘,被别人夺了。”
孙美瑶应了一声,半晌之后道:“你……你是要去松江,跟那个小妖精结婚?”
“答应人的事,总要做到才行啊。她这次算是彻底的归了心,就这么点要求,不好拒绝。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再办一个婚礼……”
“不稀罕,我们在抱犊崮已经成过亲了,我在她头里跟你好的,这点她夺不去。”孙美瑶边说,边骑在赵冠侯身上,驰骋起来。“她就是长的好看罢了,要讲伺候你,她比我差远了,我不怕她!”
次日,唐天喜本想约了赵冠侯一起回京,结果赵冠侯明言,要去松江和陈冷荷办婚礼。唐天喜仿佛劈面挨了一拳,目瞪口呆道:“结……结婚?你们不是……不是已经成过亲?”
“是这样,上次的仪式办的太草率,对不起太太,所以一直跟我闹别扭。女财神么,不能得罪的,再说女人是要哄的,她既然说要一个婚礼,我就得给她个婚礼。老兄到了京里,跟姐夫面前,替我分说几句,我也会发电报过去,向姐夫解释一下这里面的难处,想来姐夫定能体谅。老兄,多费心了。”
说话之间,一个小盒子已经递过去,唐天喜入手一掂,就知里面放的是大黄鱼。拿人手软,眼下赵冠侯一方诸侯,自己委实没资格得罪他。再者一想,用意已知。赵冠侯以结婚为托词,还是不想进京去趟混水。
袁慰亭进京组阁,势必取代庆王而代之,一方是姐夫,一方是岳父,如果再有旗人以毓卿的面子来请求,难免治一经损一经。他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远离京师的角逐,也不失为一个态度。
唐天喜本就是个十分圆滑之人,笑着点头道:“侯爷放心,小的到了京里,知道怎么说。您到松江,可是听说孙帝象他们也要到松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