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云笑道：“谁说我要拿人了？我自有法子可以劝他的，说起来也是无巧不成书，整理密档的东厂佥书恰好知道一个叫徐妙璇的女子，自称过是南京秦德威的未婚妻，然后与我当个闲话说了。”</p>
啥？秦太监愣了一下，连忙问道：“这徐姓女子是何人家的？多大岁数？长什么模样？”</p>
毕云：“......”</p>
你秦太监今天怎么跟那些冷宫老娘们似的，关注点全在家长里短八卦上？你有没有点当红大太监的气势？</p>
你难道就不关注，为何一个东厂佥书会知道徐妙璇？为什么徐妙璇会对别人自称秦德威未婚妻？这里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p>
一直坐到将近午时，毕云才从御马监离开。</p>
目送毕云背影，秦公公叹口气，老毕其实是一个好人。</p>
就是作为一个前朝太监，毕云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总想整点事情表现自己。</p>
可是在皇宫里，谁又能有安全感？这是全天下最高处不胜寒的地方了，没准连皇上都没有安全感。</p>
若是一个平民，巴结上知县就有安全感了；若是一个知县，巴结上朝廷部院大臣就有安全感了；若是一个部院大臣，讨得皇上欣赏就有安全感了。</p>
但皇上的安全感，又从哪里来？别说皇上，他秦福就有安全感了？</p>
当着乾清宫管事兼御马监掌印，看似备受恩宠，其实秦福心里明白，自己只是替黄锦占着位置而已。</p>
黄锦是谁？是在兴王府从小陪伴皇上长大的大伴，皇上真正的同龄人和体己人，乾清宫管事这个位置的天然人选。</p>
嘉靖皇帝对别的太监都是直呼其名，对黄锦的称呼却一直都是“黄伴”，亲疏差异可见一斑。</p>
当年嘉靖皇帝从兴王府搬到皇宫时，黄锦才十八岁，是个对宫中事务不通的小菜鸡，实在没法像其他兴王府老前辈一样，迅速占据重要岗位。</p>
所以这些年来，黄锦一直都在“轮岗”锻炼，现在才是个司设监总理太监，同时一直管着御厨，因为黄锦最明白皇上的口味。</p>
但黄锦迟早会在宫中占据重要的位置，这点毋庸置疑。</p>
秦太监心里想着黄锦，正好就遇到了黄锦。回乾清宫时，在乾清门与黄锦碰上了。</p>
秦太监张口就问责道：“黄锦！我昨日看到那伞盖和罗扇上，穗子和丝花绳都有缺失！你怎得如此不用心！”</p>
黄锦现在是司设监总理太监（还不是掌印），管的就是天子出入仪仗陈设，所以秦太监看到仪仗物事有损坏，问责黄锦也是“理所应该”。</p>
“或许是不注意时掉了啊！”黄锦追在秦太监后面解释，一直跟着秦福进了直房。</p>
帘门合上，内外隔绝。黄锦就换了脸色，嘟囔着抱怨说：“秦爷啊你下次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由头？掉两根装饰，你也叨叨！”</p>
“宫中无小事。”秦太监一本正经的说：“穗子和丝花绳如果是人为扯下来的，搓成略长的绳子，至少能用来上吊或者勒人。”</p>
黄锦嘲笑道：“你想的真多！心眼比冷宫老女人还敏感！”</p>
九年后，黄锦再想起这段对话，就笑不出来了。</p>
秦太监摆摆手：“先不说这些了，老毕又想整事了。”</p>
“你就不能想办法早点让老毕走人吗？”黄锦丝毫不见外的说：“然后你去接替他，我来接替你，大家皆大欢喜。”</p>
秦太监无奈说：“这不是速成的事情，着急也没用！老毕不是一个人，是前朝老人的代表，皇爷肯定要考量到这点！”</p>
别人大概也想不到，其实秦太监的真正合作对象，反而是觊觎秦太监位置的黄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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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事情，就是这么波诡云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