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漫第二日傍晚,她用过晚膳便早早去了后山小路。
此时大约是黄昏时分,天际夕阳似血,她估摸着也就现代五点光景。虽说与那人约了酉时,可这酉时却代表着一个时辰,概念太过模糊,于是未免迟到,她便趁早出了门。
待到达约定地点时,果真不见齐沐身影。她随意地蹲在地上,顺便撩拨撩拨路边小草借以打发时光。过又了好一阵子,她开始有些不耐烦的环顾四周,但见身侧仍是一派荒寥景象,路尽头孤零零的立着一道石碑。
关于这座石碑,李冉冉前次来这边时早已见过,上边刻着昆仑的门禁。她原本没有兴趣研究那些笔画复杂的繁体字迹,只是此刻实在是闲得慌,于是便饶有兴致的俯下头来细细查看。朱色大字苍劲有力,尤其是最后那行“违令者废除修为逐出师门”的警告,被刷的鲜红耀目,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意味。
到底这后山里边有什么禁忌呢?她绕着石碑一圈一圈的踱步,心中困惑不已。忽而大风骤起,风声尖锐,隐隐带着不明的凄厉声响。李冉冉一下子绷紧了身躯,循声望去才发觉是从后山那边传出来的。
她有些费力的伸长脖子,前边已然没了路,惟有漫无边际的茂密树林。片刻那怪声又不见了,李冉冉耸了下肩,或许只是自己庸人自扰吧。
“冉冉姑娘。”温润音调在身后响起。
李冉冉客气的笑笑:“齐公子。”
他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在下来迟了,让姑娘久等了。”
李冉冉暗暗翻了个白眼,这种约会的老套台词真是跑到哪个时代都吃香啊,心里这么想嘴上仍是犯贱道:“不久,我也刚到。”
齐沐微微颔首:“不如今日去雾莱居那边走走如何?”
她疑惑的挑眉盯着他,雾莱居是客人留宿的地方,想必齐沐也是住在那边,论风景还比不上飘渺居,是实在不是个值得游览的好去处。
见她不语,齐沐又有些遗憾得道:“本想带姑娘去看看在下昨日做的几幅画,若是有所不便的话……”表情黯然,叫人不忍拒绝。
“走吧。”李冉冉扶上轮椅身后的把手,缓缓推着他前行,心里哀叹一口气,这小子真是太能演了啊,不去现代进军一下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来到雾莱居门口,正巧碰到天绝与桑若与,两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商量些什么。齐沐见状便开口唤道:“义父……”
李冉冉倒抽一口凉气,迅速捂住他的嘴,随即单手推着轮椅朝着反方向狂奔。
齐沐诧异的挣脱那只手,转头问道:“冉冉姑娘,怎么了?”
她边跑边镇定的回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肾上腺激素分泌过旺想运动一下。”
齐沐狐疑的皱起眉头,见她仍然不减脚下速度,不由劝道:“休息一下吧,别累着了。”
李冉冉回头望望,确定看不见那两人身影时才停下来,双手扶着腰气喘不已,心里仍然惊魂不定,好险,差一点就撞上桑若与了。
“一会儿回雾莱居吧,正巧我义父和师妹都在,一同说说话也是好的。”
她抹一把额头的汗,义正严词的拒绝道:“不行!”
闻言齐沐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为何不行?”
李冉冉偏头想了一会儿,才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有些讶然的道:“什么秘密?”
“我不能见到太美丽的女子,否则……”
“否则会怎样?”
李冉冉状似痛苦的闭了闭眼,“否则很容易发狂,很小的时候我家邻居就是因为长的太过祸水才被我划破了脸,现在都关在家里不肯出门。”
“竟会有这种病症?”他的声音里掩不住的惊讶,顿了顿,又眯起眼睛道:“可是冉冉姑娘又如何得知我师姐是个美人呢?”
糟了!她忐忑不安的垂下头,自己竟傻到把这个家伙当成瑶光一般来糊弄,实在是太不明智了——斟酌了好一阵子,才抬眼道:“我是听其他的弟子说的,再加上刚刚光是看到令师妹背影就觉窈窕美好,更无论脸蛋了,不是么?”
齐沐冲着她微微一笑:“我师妹确实是个罕见的美人,不过……”
“不过什么?”
他指指前方:“你要不要继续躲避一下,我听见了师妹的脚步声,正朝着这里过来。”
李冉冉大惊失色,仓皇之下,蹲在了轮椅背后,死命将头埋进双臂间,远远望去就像只鸵鸟。
好半天过去了,仍是没有动静。她小心翼翼的将手肘抬起一条缝,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观察外边情况,谁知哪里都找不到那桑大小姐的身影,只有某个青衫少年肩膀一抖一抖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见状李某人恍然大悟,愤愤的站起来拍了下齐沐:“要笑就笑出来啦!当心憋出内伤!”
“哈哈哈哈——”他笑的好不畅快,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李冉冉虽然很不耻这种行为,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某人的嗓音听起来还是很养耳啊,于是便由着他笑去,只是心里有一些好奇,没想到这个奸诈的小人也会有这么肆无忌惮开怀大笑的时候,真是难得了。
“好了,我们回去找我义父吧。”他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