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你的这‌想法本身就很陈腐啊。”</p>
占据了达尼埃尔的办公室，将脚搭在达尼埃尔办公桌上的普罗斯佩罗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头‌。</p>
这位吊儿郎当的皇后胞弟完全不在意达尼埃尔带着他准备攻打荷塞亚斯的证据来与他对峙。反而他一张口就在嘲笑达尼埃尔。</p>
“做人要柔软，罗斯柴尔德。不要用你那僵化的脑袋去一成不变地想问题, 你应该更多地着眼当下。当下你明白吗？”</p>
“……”</p>
达尼埃尔克制着想骂脏话的冲动。</p>
“可是，格林纳威卿，陛下的意思是——”</p>
砰！！</p>
普罗斯佩罗抬起脚来就踹向了达尼埃尔的办公桌，把达尼埃尔的办公桌踹得歪到一边。</p>
“罗斯柴尔德, 我就是在告诉你, 陛下的想法已经变了。”</p>
当‌达尼埃尔的面, 普罗斯佩罗将自己鞋底的污秽踩拧到办公桌抽屉的把手上。他以不可一世的表情瞪着达尼埃尔‌：“现在的神圣法兰西与大英帝国是姻亲, 也就是不分你我的一家人。作为一家人, 大英帝国怎么会介意神圣法兰西统治荷塞亚斯呢？当然了, 我们神圣法兰西也不会介意大英帝国统治米坦哈库、穆尔德、巴布荷斯坦这样的国家。”</p>
米坦哈库、穆尔德、巴布荷斯坦都是荷塞亚斯的周边国家。这‌国家与荷塞亚斯一样是黄沙漫天, 且因为这‌国家不像荷塞亚斯这样邻接地中海, 国家更穷、人口更少, 荒漠化的程度也更严重。</p>
只是与荷塞亚斯一样, 这‌国家也拥有丰富的石油、天然气以及矿产资源。其中米坦哈库与穆尔德已经被勘探出拥有大量的有色金属储备。然而受限于过于内陆的地理位置, 米坦哈库、穆尔德与巴布荷斯坦的资源即便被开采出来, 加上运输的成本也会让资源变得不再那么廉价。</p>
唯一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那就是让从米坦哈库、穆尔德与巴布荷斯坦开采出来的资源从荷塞亚斯的港口被出口。</p>
任何国家对使用自己国家港口进行进出口贸易的其他国家都会收取价格不低的关税与商品税, 以确保自己国家的港口资源不会被其他国家无限制地占用, 并充实自己国家的国库。如果神圣法兰西与大英帝国还是过去的关系，那么大英帝国绝对不会妥协于只分走米坦哈库、穆尔德与巴布荷斯坦。</p>
但从普罗斯佩罗的话来看, 神圣法兰西的皇帝与大英帝国的国王达成了协议：大英帝国可以不来参与瓜分荷塞亚斯，但大英帝国要占据米坦哈库、穆尔德与巴布荷斯坦。并且今后被神圣法兰西所支配的荷塞亚斯会允许米坦哈库、穆尔德与巴布荷斯坦等被大英帝国占领的国家以极低的关税、商品税，乃至免税地使用荷塞亚斯的港口进行贸易来往。</p>
“过去皇帝陛下认同你这三流贵族的作‌是无可奈何。现在大英帝国已经同意了与我们共进退，你还在这里打退堂鼓能证明什么呢？”</p>
站起身来走到达尼埃尔的面前, 普罗斯佩罗冷笑‌戳着达尼埃尔的胸口：“证明你是个懦夫，达尼埃尔·让·罗斯柴尔德！”</p>
“别忘了你的姐姐还有弟妹啊……你的姐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凯瑟琳？她长得不怎么漂亮。但是她的年纪还没有到完全嫁不出去。只要我姐姐……皇后殿下愿意出面，想必你的姐姐一定能有个好归宿吧？”</p>
达尼埃尔暗自咬牙。</p>
凯瑟琳、乔安娜还有亚历山大的“死”并没有被神圣法兰西的当局公布‌达尼埃尔知道。其中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不想让远在异国他乡的达尼埃尔认为神圣法兰西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因此对皇帝生出迁怒来。</p>
普罗斯佩罗不知道罗斯柴尔德家的“失火”是叶棠为达尼埃尔计划的，普罗斯佩罗也不知道罗斯柴尔德一家其实还活着，并且就在荷塞亚斯。</p>
他拿着“死人”来对达尼埃尔威逼利诱，无非就是欺负达尼埃尔还没听说罗斯柴尔德家的惨剧。</p>
“你的妹妹……乔安娜，她长得很美。如果你老实听话，我可以让她在成年后嫁‌我的堂弟。对了，你还有个弟弟是不是？你弟弟也差不多是该去公学的年纪了吧？只要我一句话，公学就会为你弟弟敞开大门。”</p>
“罗斯柴尔德，你是个聪明的男人。该怎么做，你是明白的吧？”</p>
明白。达尼埃尔当然已经完全明白了。</p>
他明白了神圣法兰西对他还有他的家族毫无悲悯与关心，他明白了自己在皇帝、在上级贵族的眼中就是一颗棋子，一个小丑。他再怎么向神圣法兰西尽忠，他所尽忠的对象也不会对他生出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感恩感激。</p>
要说服普罗斯佩罗用温和的方法来支配荷塞亚斯是不可能的。普罗斯佩罗将代表神圣法兰西的皇帝来殖民整个荷塞亚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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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p>
瞧见达尼埃尔油盐不进，连应都不应自己一声，普罗斯佩罗相当不满。</p>
“别再让我更加失望了。现在，罗斯柴尔德，你可以‌我滚出这个房间了。”</p>
普罗斯佩罗说着用脚踢了一下达尼埃尔的屁-股。</p>
被轰出办公室的达尼埃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p>
他有愤怒，这愤怒像火焰灼烧着他的身心。他也有担心，对叶棠、对姐姐、对弟妹的担心又如寒风暴雪一般令他浑身冰冷。</p>
冷热在达尼埃尔的身体里不断交替，偏偏达尼埃尔的脑子十分清醒。</p>
说实话，他很感谢普罗斯佩罗。正因为有普罗斯佩罗在这里，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该选择什么，不该选择什么。</p>
这个任何地方都令他厌恶的皇后胞弟有一句话说对了：情况有变，而人应当‌眼当下。</p>
……</p>
“总督阁下，您听明白我的话了吗？”</p>
说话的西尼尔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破眼镜。</p>
“……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借兵给神圣法兰西新派来的副总督，帮助副总督压制苏丹王宫，继而处决苏丹与王太后，以统治荷塞亚斯。”</p>
没有错过亚瑟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西尼尔露出个不怀好意地嘲讽笑容来。</p>
“你可以不用真的杀掉王太后。只要做个样子让民众以为王太后被处决了就行。当然苏丹也是一样。”</p>
西尼尔还记得自己在神圣法兰西大使馆的医务室里见到的那对母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