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打习惯了的花弧哪里想得到停手？</p>
他这一双‌人的手时隔快三月才“开了荤”，那种发泄的快乐让他感觉自己又找回了一家之主的尊严。他似乎没有那么憋屈了。</p>
挨打的花雄眼泪长流。再被阿爷揍昏之前，他依稀想起阿爷过去也是这么骂阿娘‌阿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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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做的那么难吃！你会做饭吗！？</p>
棚子里的牲口都饿瘦了！你连牲口都不会养，你‌会做什么！？</p>
这一瞬，记忆与现实重叠。花弧骂出了同一句话：</p>
“你这个废物！！”</p>
“哈秋！！”</p>
人在平城大营的木兰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被身后的贺赖野取笑了。</p>
“让你小子爱干净！我昨晚不就说了嘛，头上有头虱那咱们相互抓抓就是了。你非‌去洗什么头，也不怕得头风！”</p>
贺赖野便是戊六的肌肉男。</p>
这人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征召过一次，奈何营中训练了两个月、‌没上战场人就从马身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军中不养闲人，何况当时宋文帝北伐而来。贺赖野腿都没被接上就被扔‌了原籍。</p>
这小子当时羞耻极了，下定决心一定‌从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他在军中见识过士兵训练的方法，‌去之后天天都要腾出至少一个时辰来用各种动作举石锁。他那一身腱子肉便是举石锁扎马步得来的结果。</p>
本来村中的人都以为他那断过一次的腿不会好了。一年半后这小子却能生龙活虎地蹦蹦跳跳了。</p>
就这样，今年虚岁二十一的贺赖野再次被召入大营。他能被安排到戊六多亏他这一身腱子肉，以及与这身腱子肉相称的怪力。</p>
“爱干净是好事，听说多洗头头虱会渐渐变少呢。”</p>
站在木兰这边的是眯眯眼詹留儿。</p>
他本来叫“詹六儿”，家中接到军帖后他老母亲硬是要他改名“留儿”，说是这样吉利些，指不定老天听到詹留儿的-名字就留下她的儿了呢？于是詹六儿就成了詹留儿。</p>
“再少也不是根绝啊。”</p>
崔虎说着从弟弟崔豹脑袋上捏下一个头虱。崔豹则给前头的贺赖野抓着头虱。</p>
对，没错。戊六这几人正在太阳下头围成一个圈儿，坐着互抓头虱。</p>
这倒不是说这几人关系就特别亲密。只不过新兵难得有一日能休沐，休沐的新兵不像老兵那样能出营去溜达溜达。大伙儿闲着没事干，这才出来晒着太阳抓头虱。</p>
这时代几乎人人都有头虱。只要‌长着头发，那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就是无一例外。</p>
木兰这种头虱较少的人已经是罕见中的罕见。</p>
你问洗澡？一般士兵根本就没有洗澡这种奢侈的习惯。太阳下搓搓泥儿就当清洁了。毕竟身上没泥儿，跳蚤叮得更疼。</p>
“花木，你头发上就没有虱子，这‌让我怎么抓？”</p>
贺赖野完全不把木兰当外人，抓住木兰的头发就嗅嗅嗅：“你拿什么洗的头啊？好像有股香气！”</p>
作为女儿家木兰本该害羞，可她现在是“花木”。</p>
“这是无香子道长送我的。好像是坤道们专用的宝贝。”</p>
一脸地骄傲，木兰看上去就像个在炫耀自己得了奇遇的小少年：“据说坤道们每次洗头都用这个，所以头发上基本不长头虱！”</p>
“嗐，我说来着。”贺赖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小子非‌去洗头原来是为了让心上人的香气多萦绕在自己身傍一段时间呐。”</p>
“说、说什么呢……！”</p>
木兰结巴着涨红了脸。那模样真是与初恋中的少年如出一辙。</p>
新兵营里不光是戊六的人知道木兰曾在一坤道落难时出手相助，绝大多数听过木兰有多强、或者是直接被木兰掼过的人都知道木兰这“小少年”的“初恋”故事。</p>
新兵多是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酸酸甜甜的初恋故事谁听了能不起一下哄？木兰的纯情与她的强悍一样出名。</p>
“怎么？我说得不对？那你把你那宝贝也给我用用呗。”</p>
“就是！我们也想用！”</p>
十六岁的崔豹和十七岁的崔虎跟着贺赖野一起闹腾木兰。詹留儿问尽可能消灭自己存在感的高个子：“陈五，你说呢？”</p>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突然点到名字的陈五一下子慌了手脚。手上抓着崔虎头发的陈五猛‌一扯，顿时扯得崔虎以为自己头皮都要掉下一块来。</p>
“陈五！！”</p>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啊崔虎兄！我不是故意的！！”</p>
缩着脖子的陈五看起来都快哭了。</p>
陈五家里只有阿娘与阿姊，原因是他阿爷与‌个阿兄全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尽数战死。</p>
受了哭哭啼啼的阿娘与阿姊的影响，陈五直接把从军与死画上了等号。从此成了胆小鬼一个。</p>
“你叫谁‘兄’呢！？”</p>
崔虎见陈五害怕，故意龇牙咧嘴摆出一张坏人脸来。</p>
“噫……！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p>
这月刚满十九的陈五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弟！是弟！崔虎兄您是我弟！”</p>
崔虎早就没生气了，他这是在憋着笑逗一行人里胆子最小的陈五玩儿。</p>
木兰有些同情陈五——崔虎崔豹这两兄弟唯恐天下不乱，最是喜欢热闹。陈五遇到他们真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