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韵垂眸不语。</p>
她进宫时,付煜早已及冠,迁住于宫外,而外男不得入后宫,她虽早就听说卫旬性子和善,却一直未曾得见。</p>
不过,如今见到了,卫旬此人倒真的如同传言那般。</p>
待跟在付煜身后进了酒楼,姜韵才知晓殿下这次匆匆忙忙出府是作甚。</p>
贤王前些日子得了圣上赞誉,今日特意在聚贤楼做东,请了各位皇子用膳。</p>
姜韵有些不解:“贤王殿下请客,为何不在贤王府中设宴?”</p>
张盛觑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小声和她嘀咕:</p>
“聚贤楼是长安最大的酒楼,圣上曾亲口赞过,所以,殿下们偶尔也会在此用膳。”</p>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御厨做的菜再好吃,吃上十几年也腻味了。</p>
而且,在外用膳,和在府中用膳,感觉又岂是相同?</p>
姜韵没说话,总归这些都是主子的事,对于她来说,能出府一趟,自然是觉得好的。</p>
将近年关,即使昨日刚下了雪,今日街上的人依旧甚多,讨卖声络绎不绝。</p>
跟着付煜下了马车,姜韵身处其中,才真正意识到这其中的繁华。</p>
“想什么呢?”</p>
姜韵倏然回神,就见付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正平静地看着她。</p>
姜韵抿了抿微涩的唇瓣,弯了弯眸:</p>
“没什么,奴婢只觉得好热闹。”</p>
热闹得让她有些不习惯。</p>
不管是宫中还是王府,规矩都是甚多,哪里容得这般吵吵闹闹。</p>
在那样的环境中呆久了,再见这般热闹,姜韵不得不承认,她甚是不自在。</p>
付煜多看了她一眼,平淡地说:</p>
“日后见的机会多着。”</p>
姜韵懵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p>
连安慰的话都这般生硬,但姜韵倒也不觉得意外,付煜素来不会是说软和话的人。</p>
她轻轻抿唇笑,轻声细语道:“谢谢殿下。”</p>
付煜稍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p>
付煜进了房间,卫旬跟着进去,张盛和姜韵却是留在外面候着。</p>
姜韵朝一旁看去,其余殿下的侍从也都留在了外面,姜韵只在其中看见了一两个婢女。</p>
她犹豫了下,不知要不要过去,不由得将视线投向张盛。</p>
张盛心中呵呵。</p>
若往日,他肯定是要过去的,毕竟主子用膳,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得用膳不是?</p>
可,张盛想起刚刚殿下的交代,心中叹了口气:</p>
“姜姑娘第一次出府,殿下说,就让我陪着姑娘逛逛。”</p>
刹那间,姜韵觉得她手抖了下,她捏紧了手帕。</p>
她苦笑:“张公公不必麻烦,奴婢没什么想逛的。”</p>
“殿下的吩咐,姑娘就别让我为难了。”</p>
姜韵没了话说。</p>
而且,许多年未曾见过长安城的繁华,她不是不想出去看看。</p>
只依旧是那句话,这不合规矩。</p>
姜韵轻敛了敛眸眼,眼睑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p>
张盛察觉到她的想法,不禁有些好笑。</p>
他提点道:“姜姑娘,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殿下的吩咐就是规矩。”</p>
姜韵稍顿,遂后对他抿唇笑了笑:</p>
“那就劳烦张公公了。”</p>
姜韵对长安城不熟悉,可张盛却甚熟。</p>
只是,张盛也不知晓这些小姑娘都喜欢什么,他想了半晌,将姜韵往珍绣阁一带。</p>
长安城的世家小姐常爱往珍绣阁跑。</p>
姜韵和她们年龄相仿,没道理姜韵会不喜欢首饰珠宝这些东西。</p>
如张盛所想,姜韵的确喜欢。</p>
可姜韵在踏入珍绣阁时,心中就升起了无奈。</p>
张盛想得皆没错,唯一错的地方,就是忘记了她和那些世家小姐的身份不同。</p>
换句话说,这珍绣阁的东西,她一样都买不起。</p>
姜韵不着痕迹地捏紧了指尖。</p>
刹那间,姜韵心中的欣喜和虚荣皆数褪尽。</p>
她回头,看向张盛,笑得温和:“张公公,我们回去罢,奴婢有些饿了。”</p>
张盛一愣。</p>
只是姜韵眸中透彻清醒,语气不卑不亢,却不容拒绝。</p>
直到回了府,姜韵的情绪也一直不高涨,低眉顺眼地,仿若不存在般。</p>
付煜不着痕迹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p>
待她退下后,付煜才问向张盛:“怎么回事?”</p>
张盛一脑子懵地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p>
付煜扣在案桌上的手指微顿,掀起眼皮子扫向张盛:</p>
“你带她去珍绣阁,是想让她买什么?”</p>
小姑娘本就心思敏感,连他一句可惜,都要黯然伤神许久。</p>
将她带到那种地方,谁知晓她会如何胡思乱想?</p>
张盛半晌没回答上来。</p>
付煜不耐听他请罪,须臾,才沉声道:</p>
“把她叫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