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p>
就在陆离掀开帘帐的同时，休屠王和一名部族头人正坐在胡凳上，默默听着来自丁原的训斥。</p>
休屠王今年五十多岁，他在来时特意换上了一件白纹缎面长袍，脖子上交叉挂着狼牙项链，这是只有极正式场合才穿的服装，以示内心的尊重。</p>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休屠王此次前来只为乞求原谅。</p>
昨天深夜，左贤王、谷蠡王的首级被装在盒子里，送至各部头人的桌案前展示，这是何等的威势。</p>
也正因为如此，他星夜赶赴汉军大营请罪，但还是被引到了偏帐之内，这里没有美貌的侍婢，只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军士，端来两杯茶，闻起来倒是不坏，只是茶粉筛得太粗，葱、姜、橘皮也没有捣碎，沸水一冲，饽沫四散而起，一看便知道，煎茶之人不上心。</p>
接着，五大三粗的将军陆续赶至，有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横眉冷对，有些则指着他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要不是旁边有人看着，休屠王都感觉自己会被劈成两段。</p>
过不多时，一位老者推帘而入。</p>
休屠王通晓汉家文化，一看官服，就知道此人身份极高，赶忙上前施礼，姿态放得极低。</p>
可惜，丁原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破口大骂，若不是心有分寸，估计早就动手了。</p>
“……”</p>
而陆离一进偏营，便看到主公指着一个异族老头，口中唾沫星子满天飞。</p>
“将军教训的对。”</p>
“吾等知错。”</p>
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休屠王深呼了一口气，鼓足勇气用生硬的汉话辩解道：“此次叩边，并非小王本意，乃左贤王多次胁迫……”</p>
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又补充道：“这些天，在面对雁门关守军是，我们一直是借着提前修筑的营盘与之对峙，从来不主动进攻，如果不是左贤王多次催促，吾等早就退军了。”</p>
本就是前来请罪，这句一讲出来，休屠王霎时变得愈发卑微，不过丁原并未得势不饶人，反而微微一笑道：“本官素知休屠各部明礼笃诚，若不是被人强迫，岂会与奸人勾结？”</p>
闻言，休屠王松了一口气，根本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冷汗，赶紧挤出一抹微笑，不断点头附和。</p>
而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戏的陆离默默走进来，随意找了处地方站着。</p>
在他来看，事实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休屠各胡立即撤军，让两万郡兵能尽快南下就好。</p>
然而，休屠王的表现让丁原感觉火候还不够，必须再敲打一番，于是，抬眸给了张辽一个眼神。</p>
张辽瞬间会意，朗声道：</p>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p>
这句话出自西汉名将陈汤给汉元帝的上书，休屠王自然听说过，并知其含义：应该把异族的头悬挂在蛮夷居住的槀街，让他们明白，胆敢侵犯强大汉帝国的人，即使再远，我们也一定要杀掉他们。</p>
这是在暗示什么？</p>
要知道，汉朝官员处理事情，都讲究有“故事”可依，只要前汉或本朝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言论，那么就能以此为参照。</p>
念及此处，休屠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不想步左贤王、谷蠡王的后尘，被砍下脑袋、装进盒子里。</p>
“听闻黄巾余孽正在攻略太原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