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呜呜咽咽的沿着丘陵、大地跑过去,赵周仪沉默中抱拳,简单的告别,带上属于他的凤翔军逐一接手党项俘虏。
丘陵还在燃烧,火光里,李存孝下马过来,一杆禹王槊拄在地上,站到兄长旁边,看着清点俘虏,缓缓撤去远处山中营寨的凤翔军。
一同看着的还有耿青,之前脸上的威严肃穆一扫而空,随之换上的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吐出一口气。
“装出一副掌控天下的模样,有些难度,还特不舒服。”
“因为兄长,还没做到那样的程度。”李存孝环抱长兵,“正要到了那一步,兄长不用装,也会有的。不过刚才听兄长的意思,十年不打仗?”
“十年不打仗可能吗?”
耿青笑起来,整座丘陵都在他眸底燃烧着,轻声呢喃:‘十年真有十年就不错了。’
时间渐渐过去,天色逐渐放亮,阳光从东面天云照射下来,燃烧的山火已被扑灭,浓郁的黑烟还在天空升腾,厮杀的军队有序撤离,拔营南下,汇合了陇州骑兵,前往城池屯扎。
十月底,抱恙在床的岐王、陇右节度使李继岌暂时退出了权利中心,将陇右权柄交到了雍王耿青手中,从如今局势上说,已经是和平移交了。
这点上,陇右上下并无异议,毕竟这位雍王对于陇州的政务是熟悉的,权柄移交之后,虽然境内仍有党项作乱,但随着庆州拓跋部南迁入陇,渐渐平稳了下来,新任拓跋部首领接受大梁官府册封,出任泾源都督,养病的岐王则兼宣抚党项使,娶党项首领拓跋朝信之女。
至此陇州境内党项之乱平息。
这样的消息传播,同年,十一月初,耿青回陇州平息党项动乱,定下陇州休养生息的战略,派出使者前往归义州张家、吐谷浑、吐蕃、回鹘,做起了边境上的贸易。
南面,越过山南西道进入蜀地,已得川西、川东的王建,丝毫不关心中原、北方的事态,这一年里,当朱温废唐称帝后,他也紧锣密鼓的张罗一些事来。
十一月初三,西北还在平息党项之乱,蜀王王建传檄天下,驳梁废唐乃谋逆之举,在成都南郊祭天,然后大赦境内,改元武成,号大蜀英武睿圣皇帝,立次子王宗懿为太子。
继朱温废唐称帝之后,蜀王王建自立为帝的消息随着这一年冬天传遍天下,不少深受唐恩的人,哀痛不已,痛骂朱温、王建二人之举,前者已死,后者则被人刻成灵位,每日拿石咂之。
然而,在民间,这样的消息不过一些谈资罢了,并没有太多波澜。
远去洛阳,白皑皑的冬雪即将化去,朱友贞收到消息,不过骂上几句,便继续召集众臣商议迁都开封的事。
风雪摇曳,仍旧有着雪花飘落的太原,充满暖意的王府大殿之中,李克用发髻斑白,身形消瘦躺在榻上,努力支撑疲倦的身子,不让自己倒下,望着窗外,支撑的手臂失衡,整个人趴了下来,将暖炉打翻,这是他第三次昏厥了。
王府混乱起来,飘零的雪花随风吹着,东面北上的道路,一匹老马,一个孤影,秦怀眠腰间携剑,手中悬着酒,晃晃悠悠走过茫茫大雪,随意在一处人家院前停下马,抖去衣袍积攒的雪花,坐在屋檐下,想着未来的路。
白皑皑的颜色自他眸底无限延伸出去,更远的北方,因大雪停留的车队,暂且在附近小县坐下,赵弘均带着夫人、儿女欣赏着已经很久没见到的雪景。
翻过这一年后,他们将会在名叫契丹的地方,待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
偶尔想起某个人来,胖胖的身影端起烫热的酒水朝着长安方向敬去一杯,往后再见,已不知哪年哪月了。
唉,这个世道啊
他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