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双目通红,身子都有些摇晃,快要站立不住,被牛存节上前一把搀扶才没倒下,他被搀到椅子坐下,又将书信翻开来来回回看了一遍,这才确认了朱友伦的死讯,将信纸丢去了地上,随后被王彦章捡起看了看,脸上同样露出悲愤的表情。
“皇帝怎敢如此做——”他低吼了一声。
他是最早跟随朱温起家的老人之一,自然与同样随朱温一起入草军的朱友伦相熟,可谓是出生入死的同袍。
片刻之后,朱友文、朱友珪等人也赶了过来,抱着父亲嚎啕大哭,叫嚣一定要给堂兄报仇雪恨。
“不用尔等叫嚣,我也会报仇的。”
朱温一脚将抱他腿的朱友珪蹬开,恢复了些许,他红着双目起身在帐内来回走动,‘锵’的拔出腰间佩刀,咬牙切齿。
“友伦是我看着长大的,随我当过大盗、一起跟随黄公起事,我待他如亲子,如今就这么死了,如何向我兄长交代!!”
嗡的一声,剑身将桌脚斩断,他转身朝帐中诸将发下命令。
“攻略沧州计策不变,不过推迟时日,葛从周、李思安留下统领魏博,其余兵将随我回汴州,王彦章!”
“末将在!”不远的王彦章走到中间重重抱拳。
“你与朱友谅先遣一支兵马去长安,让蒋玄晖择日将皇帝,还有朝中文武一并给我搬去洛阳。”
语气顿了顿,朱温将手中佩剑递给他,走进身旁,低声道:“将这把剑也一起交给蒋枢密使。”
说完,拍了拍王彦章肩甲,后者明白的点了点头,捧过那柄宝剑,一掀披风转身大步走出了帅帐。
“回汴州。”
朱温望着抚动的帐帘,阳光有些令他感到刺眼,发下命令后,他有些虚弱的挥了挥手,将众人遣了出去,孤零零的坐回椅上,双唇微微嚅动,又念起了死去的人的名字。
“友伦我的友伦啊”
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
“什么?”
距离魏博的不远的郓州南面,谢瞳也在两日后收到了朱友伦坠马而死,朱温撤回汴州,以七万兵马将要驻扎河中逼迫皇帝迁都的消息,他将抄录送来的书信对照看了几遍。
整个人立在原地都有些摇晃。
“军师你怎了?”
帐内,还有二将,分别是庞师古、王景仁,连忙上去将搀住,谢瞳稳下了身子,扶着额头摆了摆手。
“没事,只是都指挥使朱友伦坠马死了,这是信函,二位将军拿去看吧。”
待两人拿了信函走去旁边,谢瞳坐回椅子,两眼视物都有些发黑,忍不住咳嗽起来。,
‘梁王啊你中季常之计了他要借你刀,杀皇帝——’
可是这番话,他不敢真正说出来,一旦如此,又会害了耿青的命,就如对方保全秦怀眠一样,料准了他看破计策,也不会透露给朱温听。
‘人欲季常,你拿捏如此之准’
‘这是要让大唐亡于你手真狠啊。’
书生按着扶手慢慢起身,他身事梁王,又不能害故交之命,可将来若是这位好友将矛头指向梁王
‘到那时,瞳该如何办?’
‘只有让你真心投靠才行’
咳咳谢瞳剧烈咳嗽,赶紧用手帕捂住嘴,有些一丝殷红被他飞快遮去手帕里,深吸了口气,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对不住了,季常。’
他走到帐口,温热的阳光照着他脸上,显得苍白无色,远方攀上树枝的蝉虫发出夏日恼人的嘶鸣。
书生知道,想要耿青投靠,有一种方法能做到,只是有些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