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的又问道:“今有望海岛,立两表,齐高三丈,前后相去千步,令后表与前表参相直。从前表却行一百二十三步,人目着地取望岛峰,与表末参合。从后表却行一百二十七步,人目着地取望岛峰,亦与表末参合。问岛高及去表各几何?”
李承志有些好奇。
这涉及到三角形的正余弦定理了,应是初三的数学知识,这个时代竟然就有了?
当然,这样的题目肯定难不住勘探专业的李承志。
也是大至十多息,李承志便给出了答案:“岛高四里五十五步;去表一百二里一百五十步。”
崔光定定的盯着他,就像不带喘气的又问出了一题:“今有鸡翁一,值钱伍;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雏各几何?”
哈哈……李承志差点笑出声,这不是鸡免同笼么……哦不,可能要难一些。
鸡免同笼是二元一次方程,这个问题却是三元不定方程组,有多个答案。
但不算难,如果换个机灵些的小学生,列乘式再排除也应该能算出来,就是废的时间有点长。
要列方程式,李承志就不好在袖子里偷偷摸摸的写写算算了。他想了想,觉得反正这俩位也绝对看不懂,便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在掌心里划了起来:
x+y+z=100……
5x+3y+z=100,z为整数……
他嘴里还念叨着:“且容下官算一算……”
刘光终于发现了不对:这李承志,竟然不用算筹?
他惊疑的问道:“你这是何算法?”
李承志眼都不眨的撒个谎:“九九算诀而已,不过下官的记性好,故而不用算筹……”
老夫能将五经倒背如流,怎没你这样的本事?
你骗鬼呢?
刘芳胡子一抖,刚要斥问,却见崔光给他使着眼色。
意思是先别急,看看再说。
他早就发现不对了:这三题都是算经中的经典题目,若李承志真习过算经,也确如他自己所说记性好,答案应该是脱口而出才对,根本不需要算。
而如果算的话,至少后两题必须要用到算筹,但李承志却只是拿指头划?
到了此时,崔光哪还看不出李承志不但在撒谎,而且定是有什么新解法?
两老头也不说话,只拿眼神交流,数息后,竟都是阴阴一笑。
任你天纵其才、伪装的再好,也得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露出马脚来。
李承志算的正投入,哪料到两个老狐狸已经看出了破绽。这次久一些,大致三四十息,他便给出了三组答案:
“翁四,值钱二十;母十八,值钱五十四;雏七十八,值钱二十六。
翁八,值钱四十;母十一,值钱三十三,雏八十一,值钱二十七。
翁十二,值钱六十;母四、值钱十二;雏八十四,值钱二十八。”
刘芳与崔光心中惊疑,但脸上半点都不显。
还真让李承志给说准了:便是崔光算这题也需用算筹列乘式,再逐一排除,而且列的乘式相当多,他用时最短也要在半刻以上。
如果说不用算筹……那绝对不可能,谁记性能好到那种程度?
李承志要没新解法,他们打死都不信……
“还真是略有心得啊?”崔光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李承志哪能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还谦虚的笑了笑:“中书过誉了,只是下官的记性好一些罢了……”
刘芳差点呸他一脸。
一看这就是个滑头,怕是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稍一沉吟,他又问道:“想去哪一丞?”
李承志一喜:这还能选的?
来之前他还特意了解了一下:太史监候星郎定员二十,他只是其中之一。
而这二十候星郎又各有其职:太阳、太阴、五行、二十八宫等。除此外,又会各分十员,分属太历和太卜两丞。
前者推演历法农时、四季二十四气,后者卜算吉凶祸福、黄道吉日,甚至还要给皇帝解梦?
信不信倒是其次,关键神神鬼鬼这行当一不小心就得掉脑袋,李承志用脚趾头选也知道哪个好。
他往下一拜:“下官对观星之术委实是一窍不通,自是选太历,最好是术算之职……”
太历丞好呀,说不定就能倒推一下如今是公历的哪一天。其余不论,至少不用定闰月了。
更或是向北归的南臣打问一下,看能不能从祖冲之的儿子那里弄来《大明历》,让刘芳和崔光借鉴一下。
其余的不知道,至少李承志知道祖冲之所创的这部历法是元明之前所有历法中最精准的……
“好,就依你!”刘芳风轻云淡的点点头,“就许你今日休沐一日,明日辰时再视事!”
竟真的不用去吹风了?
夏天还好,一到冬天,那罪真不是人受的……
李承志暗喜:“下官谢过寺卿、谢过祭酒……”
“嗯,去吧!”刘芳挥了挥袖子。
等李承志走后,侍从帮他们关好了门,刘光才狐疑的问道:“兄可看到那李承志用的是何算法?”
“太缭乱,并未看清,但他默念的确实是九九歌……”
“九九歌?那就应是他自创的算法……怪不得他能自创军阵之术?”
刘芳轻叹一声,“这高肇真是害人不浅啊,如此英贤,却不能人尽其才?”
按他的想法,李承志懂的再多,也无牧守一方或是征战攻伐来的贡献大,却硬要被高肇压在太史监?
崔光却笑了笑:“未必就是高肇之意,弟莫忘了,李承志前日才打掉了汝阳王的牙……”
刘芳愣了愣。
他还真把皇帝这一茬给忘了。
“这性子确实浮燥了一些,磨一磨也好!”
“此言甚是!”崔光附合道。
至于未让李承志去观星会不会有什么关碍,两兄弟一点都不担心。
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要是连这点主都做不了,还当什么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