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身前站立一人,正是巫冥,数丈外的坛边缘还有一人侍跪,身旁倒着一孩童。
小丁,仲牟远远认出。
他边用目光辨认大丁,边暗舒口气道:“火还没起!”
“不对,是卯祭!”晴姒加快了步伐,知仲牟疑惑,又解释道,“就是剖杀牲物取血脏的祭祀!快看看有没有大丁?”
其实她之所以这般上心,完全是看在好弟弟的份上,所谓爱屋及乌,否则堂堂王女又岂会在意区区奴隶。
仲牟定睛看去,因方位之故,勉强看出三人皆披发黑瘦,其中两人已剖腹,肠肚已被取放在祭器上,淌着血。最后一人也正被巫冥俯身用铜匕剌开肚皮,他双腿血肉模糊,虽已结痂,但一看便是刚刚重伤之人,必是大丁无疑。
“快住手”仲牟尖声高喊。
眼前虽被无数黑袍巫士层层围拢,但仍留有上坛的通路。晴姒知他心急救人,当先顺了通路冲向前方。
通路最前列,有几人地位较高,被骚动所扰,回头一眼便认出王女,各自诧异不已。
其中一人一步跨横在坛口,黑袍上秀着云雨之纹,与巫士和巫祝都式样皆不同,气势逼人,一时遏住两人冲势。
“巫隹见过王女,我等正为大王征伐夷方而祭祀,并未邀人观祭,不知王女来此有何贵干?”
姐弟对望一眼,暗叹不妙,眼前的人并不陌生,正是随二王子出使崇国的雨师祀巫隹,仲牟在雍国时也曾见过他。
“这不是戎胥伯家的小君子牟吗?”
仲牟顺声音往旁侧看去,乃是数月未见的云君祀子甫。
“糟了,七祀竟有两人在?”晴姒叹道。
仲牟见她一脸无奈,也知王女身份怕已无用,难道要放弃?他瞥向坛中,眼见大丁命在旦夕!再瞥到倒在坛边的小丁,手脚被捆,嘴也堵着,眼朝自己这边望来,认出了自己,当即呜呜呜发着低吟,全身摆动挣扎不停。
又一次见到她那双纯净又无助的泪眼,心中一疼,头上一热,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身躯陡然窜了出去。
“大胆!”这云君祀口中的戎胥小君子,竟然大出意料,敢强闯祭祀,谁也猜想不到所为何故。
莫名其妙间连巫隹也愣住,挥臂阻拦间便有些迟疑,被他一个俯身探地的疾冲,避开手臂,如蛇潜行于地,低身掠向坛上,嘴里还留下一句,“帮我挡挡!”
趁一众巫士犹豫该不该打断祭祀上坛捉人之际,戎胥牟已掠上坛顶,边上跪侍之人刚待怒喝起身,他已冲向中央,去抢大丁。
身后晴姒眼见牟弟莽撞,却也阻止不及,咬咬牙便对眼前巫隹出手,指望能缠住他须臾。此方怕是只有他和子甫两位巫祀能做巫冥的主,因为她并没有看到方神祀。
心中暗道:只要小牟牵制了巫冥,便相当于打断了祭祀,或许真能救下大小丁,至于后果,如今也顾不了那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