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音信全无。
而这时,已经到下班点了,男男女女开始自大门口涌出。
我安慰自己,或许谢冬彤刚才真没在手机身边,然后要下班时看到了,马上要出来了,也就不回复了。
于是我强令自己镇定,凝神注视着自门口走出来的人。
一批又一批的人走出,渐趋高峰,然后高峰过去,又逐渐回来,早过了以往几次谢冬彤出来的时刻点了,空荡荡的广场上全无即将出现一个佳人的预兆。
最后,门口冷落,好久好久也不出来一个人,有一种人去楼空万事休的寂寥,而门口的保安也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看都不往我这边看一眼,我就知道等谢冬彤自己走出来是不太可能了。
我压下心头难以言说的惆怅,掏出手机给谢冬彤打电话,电话是处于拨号状态的长音,就等着谢冬彤玉指一抖,按下那救命键了,我的心脏开始轻颤。
然而,老天却没给我心血激荡的机会,长长的长音一直那么平静地响着,没有转化为一声莺啼燕转般的美妙音符,我的心脏悠悠地颤了一会,然后就缓缓地平息了,当那个机械的声音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我甚至有点心脏骤停的感觉。
再隔了五分钟,我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听。
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手机里古井不波,广场上无风无浪。
我心情异常苦闷,绕着广场烦躁地转起圈来,一圈又一圈,希望我孤独落寞的身影能够被谢冬彤自某一个角度看到,然后奋不顾身地跑出来和我相见,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我筋疲力尽,双腿瘫软,而佳人何在?
离下班点已经四个多小时过去了,除非谢冬彤睡在公司里,否则不可能还不出来,要么就是走后门溜掉了,或者就是没来上班,总之,我再守株待兔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决定打道回府。
我实在不甘心,又拨了最后一遍电话,音信全无。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驱散一些心头汹涌的惆怅和失落感,拖着疲累的双腿,磨磨蹭蹭地往广场边缘的马路挪去,我更是一步三回头,希望在这段短暂的路程中,奇迹从天而降。
当然,要想奇迹发生除非出现奇迹,而奇迹是基本不会出现的,所以我挪到马路上,回头看最后一眼冷冰冰的银海大厦时,心凉如水。
回京的夜班车是不可能有的了,我挥手打了个的,麻木不仁地坐了上去,对有可能会产生的近百元交通费也没感觉了,告诉司机目的地后,就摇开窗户,任寒风刺骨,傻傻望着窗外闪烁的夜光发呆。
痛苦、彷徨、困惑、孤独、无助等等滋味则在心头交缠翻腾,如同要将我的心掏空撕碎。
车过我与谢冬彤初次邂逅的那个旷野和那个旷野上的那堆枯草丛时,我开始慨叹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狰狞面目。
如果没有和谢冬彤草丛边的这次离奇遭遇,我怎么会陷入如今这等痛不欲生的境地。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这次遭遇,我一辈子可能也享受不到此前那等幸福甜蜜的滋味,所以归根结底老天爷是公平的,它让你在人生中享用了极端幸福,自然就要让你再体验极度痛苦,因此扯平,所以你的最终结局依然是平淡地走向坟墓。
我不知道我如今大喜之后的大悲是否预示着从此就要平淡了,心里好不情愿,可我预感到谢冬彤好像真地不会理我了,至于为什么,真是说不清,也许她爸昨天没做通我的思想工作转而回去做通了她的思想工作,他不是说过吗,他只要还谢冬彤自由,谢冬彤掉头就去和那些又高又帅、有钱有势、有名望有地位的男人交往去了,因为大医生大教授里边这样的男人也是大有人在的,哪里还轮得到我这个穷瘪三?或许他看我实在太过倔强,怕我乘虚而入夺取他女儿的芳心迫使一朵鲜花穴在牛粪上,还不如转而求其次放任他女儿跟比市长大人稍逊一筹却条件还很不错的高档男人们去交往。
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里的苦闷堆积如山,几欲让我呼吸堵塞,柔肠百结。
抵达单位,掏了一百多元交通费,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心中的剧烈痛楚已经让我这个一分钱掰作两半花的穷人对大金额的钱失去感觉。
呆呆傻傻回到宿舍,一头倒在床上,根本无心洗漱了,睁着两只枯涩的眼珠无神地望着灰暗的天花板,夜色越来越深,大地一片沉寂,于万籁俱寂当中,远方的夜空中似乎传来如泣如诉的零点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