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建奴到底是生活在苦寒之地的,个人的体力耐力很厉害,即使在如此艰难道路的情况下,仍然保持了每日七八十里的行军速度,从沈阳出发,用了半个月时间,便到达了宁城,而宁城往南,便是蓟北边墙。
按道理说,经过了半个月的行军,应该休整一番才是,但黄台吉并未下令部队休整,而是在到达兴城的当日,便下令对边墙展开进攻。
不是黄台吉不想部下休整一番,而是携带的军粮差不多快要吃尽了。而这一带的蒙古人在去年冬天的时候被黄台吉亲自带人屠戮了一遍,这片山区已经没有多少蒙古人生活,便是想抢些牛羊粮食都抢不到,唯一的办法便是越过边墙去抢明人的!
简陋的羊皮地图铺在石头上,黄台吉召集八旗旗主贝勒们商议进攻策略。
“大汗,蓟北边墙,当以古北口、喜峰口和东面的冷口等地地势最为开阔,咱们最好从这几处攻入。”大贝勒代善建议道。
黄台吉却摇摇头:“咱们能想到的,明人未必不能想到。咱们就从这几处地方进攻!”
说着,黄台吉指向地图上几处地方,命道:“济尔哈朗、岳托,本汗给你们一千行营兵,两千步兵,你们进攻大安口边墙。阿巴泰、阿济格,本汗同样给你们一千行营兵两千步兵,进攻龙井关。本汗率领主力,进攻洪山口!”
三处山口,依次相隔二三十里,其中以洪山口最为开阔一些。随着黄台吉一声令下,数万八旗兵顿时动作起来。
洪山口,看着远处铺天盖地而来的建奴大军,守将俞庄嘴里发苦的厉害。
洪山口位于洪山谷地上,蜿蜒的边墙把谷地截为两断,边墙没有开门,高约三丈,外面的山谷只有三四十丈宽,正常的情况下,只要有千余兵力足以守住这段边墙。
但问题是,边墙早已年久失修,这段边墙光是裂口就有五六处,最破败的地方,站在外面一跃就能扒上城墙。洪山口的守军虽然名义上有一千人,但实际上仅有四百来个,其他的仅存在于兵册之上......
“怎么会,建奴怎么会出现在这洪山口?”俞庄喃喃的道。
虽然三日前,便接到蓟辽总督派人送来的消息,说建奴很快会进攻蓟北边墙,让边墙守军提高警惕。但俞庄却认为根本不可能,洪山口边墙外面是蒙古人地盘,哪里有建奴存在?而且这洪山口如此偏僻,建奴怎么可能选择从这里进攻?
然而侥幸终于成为了现实,俞庄现在已经陷入了绝望。对面的建奴铺天盖地,仅凭这四百手下,哪里可能挡得住?
“王八蛋,既然知道建奴要从蓟北入侵,干嘛不早些派出军队前来协防?”俞庄恨恨的骂道。
“千总,建奴太多了,咱们根本就守不住,快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手下百户连声催促道。
俞庄却摇摇头,满脸都是绝望:“朝廷的命令你们都知道,守将弃城逃跑的话,本人处死不说,全家都会被贬入贱籍,永世不能翻身!”
“可是不逃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啊。”手下们叫道。
俞庄凄然道:“你们逃跑,我就战死在这里了,总好过妻儿老小被打入贱籍。兄弟们,我只拜托你们一件事,把我家小带走。不要去遵化,建奴下一步必然进攻遵化城,带些粮食,你们就往山上逃,随便找个山头躲起来,建奴多半就找不到,也没工夫找。”
“千总!”手下们叫道,看俞庄态度如此坚决,都知道劝不动了。
“千总您放心,只要有我王二命在,嫂子和小侄子就在。”百户王二重重磕了个头,转身而去。
“千总保重!”其他手下也纷纷离去。很快,城墙上只剩下俞庄还有其他十来个士兵,皆是俞庄的家丁。
“几位兄弟为何不去?”俞庄笑着问道。
家丁们相互看了一眼,一个家丁道:“老爷平时对俺们不薄,好吃好喝供养我们,饷银都是其他兄弟两三倍,养兵千日用兵一日,现在若是抛弃老爷而去,俺们兄弟恐怕再也无法抬头。”
“是啊,老爷,就让俺们陪着您一起死吧。”另一个家丁也道。
“好兄弟!”俞庄慨然道,“今天就让咱们兄弟一起,和建奴大战一场,让建奴看看,我大明也有好男儿!”
“是,老爷!”十来个家丁同时应道。
“杀奴啊!”俞庄大喝一声,一箭射去,山谷中,一个八旗兵应声倒地。
“老爷威武!”家丁们叫道,纷纷弯弓拉箭,向着城下开弓放箭。
然而对于城墙上万的八旗兵来说,这稀疏的箭雨根本就没有多少威胁。百十个建奴站在城下,弯弓拉箭对边墙上展开反击,其他建奴则在箭雨掩护下,试着往城墙上攀爬。
家丁们先后中箭摔倒,最后只剩下俞庄一人,身上的盔甲保护了他。
而当建奴从裂缝处爬上城墙时,俞庄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杀奴!”俞庄抛到弓箭,拔出钢刀,向着墙上的建奴勇猛的冲去。
一支羽箭疾射而来,正中俞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