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深红的月亮光辉暴涨，淹没了星星点点的爆炸光辉，世界上，无数人疑惑，担忧的时候。</p>
分散于世界各地的发射基地，关注这一切的所有知晓内情者，都无法维持镇定。</p>
成功引爆的喜悦没有维持多久，便被无情的事实击垮。</p>
“失败了。”</p>
这一刻，无数建筑内，都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绝望，死寂，无人作答，隐有悲戚。</p>
京城。</p>
红井基地内，吕凤山站在人群里，感受着压抑的气息，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没有血色的脸庞。</p>
欲言又止。</p>
失败了，许多人期望的，地球最强大的攻击，只爆开一个水花，就被吞没。</p>
而不久之后，舆论的反扑将会到来，如山呼海啸。</p>
“部长……”他扭头看向基地负责人，后者正颤抖着，扶着桌角，正要说话，突然，地面震动起来。</p>
基地内，扬起刺耳的警报声。</p>
“发生了什么？”</p>
人们疑惑。</p>
很快，就有人撞开房门，喊道：“红井异动！”</p>
吕凤山面容一沉，拔出凤刀，说：“我去看看！”</p>
“等等。”忽然，有人看向卫星传回的最新图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p>
“那是……谁？”</p>
吕凤山愕然望去，继而，瞳孔骤缩。</p>
只见，宇宙内，竟撑开了一道虚幻的门户。</p>
外人看不出，可他却一眼认出，这赫然，与三个月前，他们在红井下，天庭内目睹的空间通道极为类似。</p>
一道人影，正从门内走出，朝着卫星所在的方向飞来。</p>
他的速度很快，仿佛在空家中跳跃。</p>
当最新的一张照片发回，他赫然已经来到了卫星镜头前。</p>
那是个穿着白色衣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p>
仿佛知晓正有人在注视，镜头中，他看过来，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p>
“人教苏宁……是他……”</p>
吕凤山愣住，然后意识到什么，颤抖，激动。</p>
那个消失了三个月的人，回来了。</p>
这一刻，不只是京城，在世界各地，无数拥有资格，接入共同卫星频道的人们，都看到了那道身影。</p>
有人疑惑，有人震撼。</p>
……</p>
深空。</p>
寂静，冰冷。</p>
苏宁将投向卫星的视线收回，脚步一动，整个人瞬间跨过极为遥远的距离，来到月球上方。</p>
他的身体周围，灵气撑开了一层无形的膜，仿佛将他与宇宙切割开。</p>
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肌肤呈现出淡淡的金属光泽。</p>
三个月，借助上代掌教的帮助，他终于彻底消化了舍利子，真正意义上，与巨灵神兵融合。</p>
将身体，提升到仙人境界。</p>
“这样的你，不是真正的仙人，但已经足够承载气运的加持，而与巨灵融合后，神兵即你，你即神兵，这可以将你的实力，提升到足够踏足星空的层次。”</p>
上代掌教的教诲言犹在耳。</p>
苏宁目光闪烁了下，紫绶仙衣化为的长袍无风自动，念头转动，身体倏然出现在月海之上。</p>
视野中，黑暗里，绯红色的大海在无声奔涌。</p>
整个世界是寂静的。</p>
核武爆炸的余晖在天边，如夕阳，缓缓沉下，搭配浩瀚的星宇，广阔无边，令苏宁有些失神。</p>
一道海浪掀起。</p>
浪中，有形容怪异的妖魔成群结队，朝他扑杀而来。</p>
这攻击也是无声的。</p>
苏宁回神，用莹白拳头，朝下方打去。</p>
无声无息，星光碾过血海，那蜂拥而来的妖魔纷纷爆成血雾，沉入海底。</p>
灵力本就是炼化星光而来，在这里，它还原为了根本的模样。</p>
“哗啦……”苏宁耳畔，“仿佛”有声音响起，那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波动，在他仙识内的反馈。</p>
在踏入这里的瞬间，他的精神力便扩散开，笼罩了周边。</p>
苏宁手一招，血海中，一本巨大的书籍挣扎着飞起，尝试翻页，释放出黑雾巨人。</p>
“死灵之书……”</p>
空气中，一只星光凝成的大手将其抓起，压缩成小小的一册，落在苏宁手中。</p>
不用翻开，仙识扫过，他就已经看清了内里的种种法术：</p>
“上次叫你逃了，没想到，又见面了。”</p>
他笑了下，双手一碾。</p>
神兵加持下，这本曾散落地球，引出末日救亡会的邪书，瞬间灰飞烟灭。</p>
苏宁随手一抛，身影如箭飞驰，于无尽的血海上奔行，速度快如闪电，朝感应中的地点飞行。</p>
途中，血海中忽有低沉的吼声响起。</p>
继而，百米高的海浪掀起，遮天蔽日。</p>
一头巨大的，形貌怪异，有着诸多眼球的庞然大物撑开浑圆，满是尖刺的嘴巴，发出嘶吼。</p>
“是你。”</p>
苏宁认出了这东西，正是当初，在伦敦上空，险些降临，最终被他利用圣人法相重伤的妖魔。</p>
按照死灵之书上的记载，这恰是上古四大凶兽中的混沌。</p>
苏宁未停，只是身体倏然放大。</p>
成长到百米高，这是巨灵神兵的高度，人与神兵彻底融合的状态，他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p>
可混沌却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惊悸地顿在原地。</p>
下一秒，苏宁的身影疾速冲来。</p>
瞬间，将混沌撞的粉碎。</p>
血肉横飞。</p>
这头四级妖魔，当场身陨！</p>
苏宁却未多看，身体蓦然悬停于一片海域上，皱眉。</p>
他能感应到，能量源就在下方，可怎么进入是个问题。</p>
“钻进去？”</p>
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骤然间，血海沸腾起来，这无疑是极为宏大浩瀚的一幕。</p>
无穷的海洋卷起大漩涡，徐徐塌陷，海面下，有金色的光穿透上来，仿佛藏着一轮月亮。</p>
苏宁心下提防，正要后退，忽然，他感受到了一道熟悉亲近的气息。</p>
那是他的身体，不，准确来说，是他体内的神兵的震动。</p>
“哗啦啦。”</p>
海面塌陷，苏宁立于半空，双眸刺出两道光束，仿佛穿透水面，渐渐的，漩涡中心，呈现出一座古老破败的宫殿。</p>
一株株莹白的树木散落。</p>
古老大殿前方，一盏凉亭大小的古朴宫灯飞起，悬浮在半空，释放出太阳般的光芒，撑开了这血海。</p>
只是，这宫灯被锁链禁锢，无法离开。</p>
有苍老的笑声传出，而这盏古灯的动作，似乎引来了宫殿深处某个意志的愤怒：</p>
“玄都！尔敢！”</p>
玄都？！</p>
苏宁恍然失神，目光锁定了，古灯中，盘膝打坐，几乎化为干尸的道人，此刻，这道人的身躯燃烧着火焰。</p>
仿佛灯芯。</p>
最后的仙元灌入仙器宫灯。</p>
苏宁瞬间醒悟，这道人，是在燃烧自己残存的生命，掀开这海洋。</p>
“看来，你已经收到了我留下的礼物。”</p>
火焰中的玄都目光朝苏宁望来，他没有说话，声音却在他脑海中响起。</p>
这一刻，苏宁心头浮现万语千言，却竟不知说些什么。</p>
玄都法师，人教大弟子……巨灵神尊的铸造者，从上古时代，存活至今的人类。</p>
他竟被囚禁在月亮上。</p>
如此看来，这里，大概就是所谓的“妖庭”。</p>
苏宁沉默了下，躬身拱手：“人教弟子，见过师兄。”</p>
玄都颔首微笑：“我已等你许久，想要承载人族气运，你还勉强，且让贫道助你一臂之力。”</p>
话落，玄都张开双臂，身体燃烧的速度陡然加快，宫灯大放光明，有那么一个瞬间，竟然压制住了漫天血海。</p>
与此同时，苏宁只觉身体再次发生蜕变……不，不是蜕变，而是开启。</p>
这一刻，身为缔造者的玄都，用最后的力量，燃烧自己，开启了巨灵神尊的完整“权限”。</p>
霎时间，苏宁的身体由银转金，铸就金身。</p>
与此同时，玄都的身体也于火焰中，化作飞灰，苏宁张了张嘴，终究，只是稽首。</p>
一切尽在不言中。</p>
轰隆隆……伴随玄都“油尽灯枯”，宫灯坠落在地，砸的破旧的妖庭裂缝蔓延，整座大殿都震动起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升起。</p>
苏宁近乎本能拉升高度，下一秒，大漩涡被血水吞没，滚滚的血液聚集，拔地而起。</p>
这一刻，从远处望去，整颗星球的海水都朝漩涡中心涌去。</p>
海水逆流。</p>
积沙成塔。</p>
一道纯粹由血水构成的，无比庞大的“人”出现，仿佛披着红衣。</p>
……</p>
地面，魔都，街道上。</p>
站在户外或者趴在窗前的人们，惊讶地望着绯红的月亮开始褪色，稀薄的红色凝成了鲜艳的一个点。</p>
武器研发中心，一片静默，雅雀无声，只是与此前的绝望不同，此刻，所有人心头都涌动着震撼的情绪。</p>
在不久前，亲眼看到了那闪现于镜头前的苏宁。</p>
再然后，因为拍摄尺度的缘故，未能看到细节，饶是苏宁化身百丈，撞碎混沌，在镜头中，也几乎不可见。</p>
直到如今，当月球发生巨变，才终于被捕捉到。</p>
“楚姐，这是……”方晗整个人已经陷入巨大的震撼中。</p>
她想不明白，集合人类发射出的数千枚核武都只是昙花一现，又有什么力量，能引发这般惊人的景象。</p>
“人教，”楚雨也终于在这时候回过神来，神情激动：“是人教！”</p>
……</p>
伦敦，基地内。</p>
骑士们清楚望见窗外的血月浓成一点，空间中，一片嘈杂，西蒙大骑士长死死盯着卫星窗口，等待着下一幅画。</p>
而当下一秒，最新的画面出现时，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为之动容。</p>
“人教！”艾米丽脱口道。</p>
不是因为认出了苏宁，而是因为，照片中，在血月凝成的人影出现时，另外一道，他们熟悉的庞大虚影也随之显现。</p>
那不是天尊的形象，是苏宁的模样，可那俯瞰人间的虚影，又是如此相像。</p>
这一刻，世界各处，太多人看到了那一幕：</p>
幽深黑暗的宇宙中，泛白月球的月球上方，一左一右，伫立着两道千米高的虚影，一红一白，摇摇对峙。</p>
而无人看到的是，这一刻，一缕缕无形的气运，从世界各处，数十亿人头顶飞起，汇成无数条溪流，奔入星宇。</p>
跨过无尽的距离，涌入苏宁的体内。</p>
魔都，水央宫内，望气楼顶，撑到墙壁大的九州鉴立在地上，镜子中，呈现出苏宁与女娲对峙的画面。</p>
这是它，可以窥见人教成员的能力在发挥作用。</p>
“哼！”</p>
当气运被抽取时，镜子前方，通过开灵殿传送返回总部的众多成员们，几乎同时身体一软，修为滑落，这是他们的气运“掌教”收回的表现。</p>
宁错身体一晃，却是咬着嘴唇，与旁边的雪莉双手紧握，眼睛仍死死盯着镜子。</p>
朱一闻、乔恩、吕青、林绾……其余人，也都是类似的模样。</p>
只有好奇凑过来的宋一哲等普通人迷惘地瞪着眼睛，感觉到，仿佛，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连通了世界。</p>
非洲，炽热的大地上，玖月、玖安、李长亭、迟家夫妻等人同时仰头，眸光闪烁。</p>
以他们的修为，隐约可以看到，天空中，滚过一条虚幻的河流。</p>
亦或桥梁。</p>
那是气运之河。</p>
亦是气运之桥。</p>
“苏宁……”玖月咬着嘴唇，忐忑期待。</p>
与此同时，月海之上，血水无声奔流，苏宁站在法相中，扭头，望向身后蔚蓝的星球。</p>
一道无形无质，如烟如水的桥梁连通了他与世界。</p>
“这就是气运的力量吗。”</p>
他呢喃低语，感受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要压垮这片世界的力量，他扭回头，看向对面的“女娲”。</p>
血海凝聚的，千米高的庞大人影头顶，站着一道穿着古典长裙，手持油纸伞，面色苍白，眼神呆滞的人影。</p>
美姬！</p>
那从妖庭深处苏醒，来到苏宁面前的，竟是美姬。</p>
或者说，是她被“借用”的“身体”。</p>
女娲没有性别，祂的身体也早被摧毁，这点，苏宁早知道，却没想到，祂竟占据了九尾狐的“身体”。</p>
“你觉得，可以杀了我？”女娲平静地看着他。</p>
这与苏宁想象中，有些许不同，他本以为，会遇到一头没有理智的怪物。</p>
苏宁同样平静道：“总得试试。”</p>
“就凭你一个伪仙？”女娲似乎嗤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苏宁与地球之间，那条气运之河，“或者，凭借气运？”</p>
苏宁说道：“难道不够？”</p>
女娲平静道：“你既然继承了祂的传承，就该知道，我同样拥有撞断气运的能力。”</p>
苏宁沉默了下，道：“我知道。”</p>
这点，上代掌教说过。</p>
女娲见他不语，眼神闪动了下，说：“当初祂之所以死去，是因为遭到了气运反噬，以你的修为，更无法承受这点。”</p>
苏宁道：“我知道。”</p>
女娲声音尖锐了几分：“你若执意与我交手，我同样可以断了你的根本，到时候，你同样会死。”</p>
又是沉默，苏宁吐了口气：“我知道。”</p>
女娲一滞，便听苏宁仰起头，目光清亮：“可我同样知道，妖魔不可能放过人类。”</p>
“我同样知道，这场战争拖延的越久，越于你有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