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廖净初和潘敏、董书对视着,灵堂上暗潮汹涌,晁雪忙开口劝道:
“瞧我这记性,四奶奶进门时,四爷早就病的起不了床,没有元帕,自然是没圆房的,都是我不开眼,多嘴多舌,三奶奶、三小姐给我个面子,都少说两句,行吗?”
潘敏眉头一立,嘴一瞥说道:
“大家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谁比谁有面子,想要面子也都是个人挣回来的,谁看谁的面子!”
“谁说四哥病得起不了床,拜堂那天,几百双眼睛看着,四哥可是好好的身子拜的堂……”
听了这尖刻的话,见潘敏、董书是铁了心和廖净初抗上了,晁雪脸色一白,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转身跪到原处,不再多说。
见没人再劝,众人也乐的看起了热闹,眼睛都聚在了廖净初身上,此时的廖净初也恢复了冷静。只见她脸色如常,无视潘敏的冷嘲热讽,抬头示意芙蓉取过一摞冥钱,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纱帐外,缓缓地跪在灵前的泥盆旁,专心地为董爱烧起纸来。
待烧得差不多时,云初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悲戚地说道:
“四爷,妾听说人死之初,魂魄会守候在亲人身边,要七天才离开府邸,归于地府,妾知道,您一定在这儿看着妾,只是妾看不到您……”
几句话一出口,听的众人浑身发毛,后背直冒凉风,这才想起,四房里不是四奶奶一个人,还有一个四爷不声不响的在那儿躺着呢,不觉都住了嘴,秉息看着廖净初,灵堂里霎时静了下来,只听得泥盆里呼呼的火苗乱窜声和廖净初如泣如诉、让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声:
“四爷好狠的心,既然不能长相伴,既然不能保护妾,何必娶妾,如今您撒手人寰,留下妾孤苦无依,任人欺凌……妾本想随您而去,奈何老天不收,想是您念着尘世间尚有高堂,心愿未了,不肯让妾随您而去,妾听您的,情愿偿尽离乱之苦,留在尘世替您侍奉高堂,全您权权之心,只是你刚走,尸骨未寒,妾就被人**,被说成是扫帚星,甚至连清白都遭到质疑……”
廖净初说道这,顿了顿,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看着众人一个个都脸色煞白,暗暗咬咬牙,继续说道:
“污了妾的清白不要紧,但让您死后不得安宁,声誉受损就是妾的罪过了,妾知道您在这里,能听到妾的话,四爷果真心痛妾,怜惜妾一个人在世间的孤苦,认为妾不是扫帚星,承认妾是清白的,就求您出来,在众位嫂子和小姑面前说句公道话!”
廖净初清冽的声音,悲凉中透着一股毛骨耸然,伴着寒风击打窗棂的呜咽声,无形中带给众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不觉都下意识的向董爱望去。
还好,董爱仍然纹丝没动地躺在那,只脚下的长明灯一闪一闪的,发出幽幽的蓝光……
见此情形,众人都暗暗舒了口气,潘敏嘴一瞥,刚要说话,忽然,仿佛应验般,自灼热的泥盆边,凭空刮起一股旋风,顺着供桌向前刮去,吹的供桌边的冥钱四处分飞,灵前的白幔沙沙做响,四爷脚下的长明灯更是一跳一跳,幽蓝的火舌伸出老长。
早忘了压住冥钱,众人都睁着惊恐万状的眼,看着这股旋风,向供案后吹去,仿佛有意识般掀起了董爱头上的天地被,露出靑黑狰狞的一张脸……
“妈呀!快跑啊,四爷显灵了……”
“四爷饶命……
“哥哥饶命,妹妹无意冒犯您,妹妹相信四嫂是清白的,再不敢胡说……”
不知谁发出的第一声尖叫,灵堂前顿时炸了锅,乱做一团,众人本能地想逃走,才发现双腿有如灌了铅,竟挪不动半步,只软泥般跪在那儿,向是听了号令,齐刷刷地磕起头来,语无伦次地祈求董爱的宽恕,发誓再不敢质疑四奶奶的清白……
一直跪在廖净初身后的柳儿竟软软地晕了过去,被一个大胆的婆子抱住,大声呼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