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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譬如朝露(1 / 2)

 鬼僧和裘潜渊走后,众人的心中都是一阵轻松,这次不光夺回了绿灵兽,更是让鬼僧和裘潜渊两个魔头惨败,段晨浩想一想都觉得高兴。()

欧阳缜长身而立,沉默不语,许久才微微咳嗽了两声,毕竟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方才又突然出手,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司徒睿晗走过去,关切地道:“欧阳公子,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不知公子身体可感觉不适?”

欧阳缜有意回避司徒睿晗沉静如水的目光,只是淡淡地道:“并无大碍,不劳姑娘费心?”

凌芷涵见欧阳缜和司徒睿晗认识,便好奇地凑了过去,道:“这位姐姐,原来你和这个家伙认识啊,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司徒睿晗微微一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谢姿仙道:“司徒姑娘可是蕊珠贝苑云的圣女、云素师太的弟子?”

司徒睿晗点头道:“正是,方才我看几位的武功,几位应该分别来自逍遥天阙、玉茗山庄、天刀门、冰海神殿和清渺仙山。”

谢姿仙道:“姑娘果然好眼力。”

段晨浩笑道:“今日我们一起联手抗敌,也是有缘,此刻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大家在这烟雨风楼畅饮一番如何?”

楼飞道:“段兄提议甚好。”

在场的都是少年心性的年轻人,自然是很谈得来,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欧阳缜也难得没有拒绝段晨浩的盛情邀请。段晨浩今天又认识了柳俊棠和谢姿仙两位朋友,心情自是大好,所以喝起酒来也就格外地起劲。而凌芷涵则和司徒睿晗特别聊得来,至于欧阳缜,他虽然坐在司徒睿晗的身边,却一直没怎么说话,仿佛是心中存在着什么芥蒂一般。明风和霓裳也特别开心,只是在谢姿仙向明风敬酒的时候,一向开朗活泼的明风却突然变得拘谨起来,脸颊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待他们筵席终了之时,已是暮色四合,天边浮云渐拢,如血的夕阳将天空染上了瑰丽的色泽。段晨浩喝得有点多,临走时需要霓裳和明风一起搀扶着才能站稳。而蓝夜则满心欢喜地捧着那个盒子,不是还轻轻抚摸绿灵兽软绵绵的小翅膀。

当太阳快要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时,众人才纷纷告辞,各自离去。

听说楼飞明日就要启程会金陵,霓裳心中很是不舍,便想要去为他送行,可自己一个人却又不好意思,于是拉上了明风陪着自己。

于是只剩下凌芷涵无奈地扶着酩酊大醉的段晨浩一摇一摆地往前走。段晨浩一边走一边笑哈哈地说:“小辣椒……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啊……哈哈哈……”

凌芷涵抱怨地嘟哝道:“你这几家伙真讨厌,喝醉了还要本小姐扶着你,喝那么多酒,干脆醉死你算了,哼。”

欧阳缜和司徒睿晗,则只是安静地走在他们的后面。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仿佛是一块彩色的织锦,即将落山的太阳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们两个人一路上都很安静,谁也没有先对谁说话。

欧阳缜一直都无法忘记那个从月亮中飞出来的少女,她就如同一首宁静的歌谣,一直蛰伏在他心中最深的地方,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其实每当熟睡之时,这首歌谣都会在他耳畔轻轻响起,为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详。

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他将向左,而她将向右。

凌芷涵扶着段晨浩,吃力地转过头,对司徒睿晗嫣然一笑:“司徒姐姐,等到你有空一定要来玉茗山庄找我玩啊。”

司徒睿晗文静地笑道:“妹妹放心,我改日一定会登门拜访的。”

然后她抬起头,就对上了欧阳缜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她可以看见他的眸子看似冰冷,可他眼里却含有一种深藏的情感,如同冰河下的流水,一直都在汩汩涌动。

那样忧郁深沉的目光,仿佛在她的心中洒下了一层阴霾,为何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眼中会有这么浓重的悲凉和沧桑。她隐隐感受到了他的孤独和寂寞,还有那种无以名状的痛苦和不忍卒说的悲哀。

“欧阳公子,好好保重。”司徒睿晗莞尔一笑,那笑容,饱含了祝福、安慰和理解,虽然简单,却仿佛一滴朝露,能够将一缕透明的阳光折射成彩虹,投进他的心中。

然后,她转身离开。

夕阳孤独地垂照着他落寞的身影,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上彷徨无措。或许,在这个十字路口上选择另一个方向,他的人生今后也将会是另一番景象。只是,他的心已然沉寂多时,他不知自己还有没有重新选择的力量。

前面不远处,依稀传来段晨浩醉酒后和凌芷涵嬉笑斗嘴的声音,欧阳缜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是那么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是难得的平静,蓝夜为绿灵兽解除了裘潜渊的禁锢,让它又变得像以前一样活泼可爱。而绿灵兽也吸走了裴震南体内的毒素。众位掌门在凌庄主的劝说之下也都各自离开了杭州。

虽然剑圣已经现身,然而凌庄主却并未对诸位掌门说明,只是说众掌门在杭州城已久,却并未寻访到剑圣的踪迹,看来密函上的言论都只是无稽之谈,但若魔门得知众掌门齐聚杭州,说不定会趁机去攻打各大门派,或许这才是这封密函的真正目的。众掌门也觉得凌庄主说的有理,便纷纷启程回去。

寂静的夜里,有闷闷的风吹过,已经是五月的杭州城暖意渐盛,夜里凉意减退,雨也多了起来。当深巷中三更的锣声敲响的时候,一只野狗惊叫了两声,因为它看见一个黑影迅捷地翻墙进入了一座华丽的庄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万清茶。他此番再度冒险潜进玉茗山庄,为的就是偷出耿义通的尸体。虽然他不明白,血阴教为何一定要让他偷出耿义通的尸体,但为了那下半部《剑皇诀》,他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万清茶黑衣裹身,仿佛一个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影子一般快速前行。由于先前已经了解了玉茗山庄的结构,纵使山庄虽大,他也能轻车熟路地寻找。

找了半天,他终于在一座地下冰窖里找到了耿义通的尸体。耿义通的尸体没有一丝**的迹象,保存得相当完好,他好像并未死去,如同只是睡着一般,神态安详。这让万清茶心中发毛,按理说他已经死了那么久,尸体就算没有腐烂,也不该如此鲜活。想至此,万清茶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万清茶想也不想,抱起了耿义通的尸体就往外奔去。

被星星铺满的夜空如同一块镶嵌着无数钻石的黑色丝绒,风中传来了玉茗山庄里独特的七色紫萝芳甜的香气,湿润的夜露仿佛化作了江南的梅雨,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凌芷涵给了段晨浩一个大大的白眼,抱怨道:“还说今天晚上有流星雨,害得本小姐熬夜也要过来看,哪知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等到。”

段晨浩也耷拉个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道:“我还不是听霓裳那个丫头说的,竟然敢耍大师兄,看我怎么教训她。”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黑影窜了过去,在他们眼前一晃就消失了。段晨浩急忙道:“小辣椒,你刚才看见了吗。”

凌芷涵拍了一他的脑袋:“当然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还不赶快追。”

说罢他二人已经施展轻功从左右两边包抄那个黑影。

万清茶在庄内辗转迂回,以为甩掉了那两个跟踪他的人,来到了高强前,不屑地啐了一口,“哼,两个臭小鬼,要不是你们两个,我万清茶今天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等他日我练成《剑皇诀》上的武功,第一个就要拿你们两个试剑。”

“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凌芷涵清脆的声音如同一缕袅袅的水汽,被夜风吹送过来,然后她便已施施然向着万清茶走来,巧笑倩兮地道:“万前辈,我们玉茗山庄的景色真的这么美吗,让你这个杀人凶手深夜还过来赏景。”

与此同时,段晨浩也走了过来,他刚要说话,却见万清茶正背着一个人,赫然正是耿义通的尸体。

段晨浩皱眉道:“万清茶,你不要告诉我你深夜冒险前来,就是为了偷耿盟主的尸体,快说,你究竟意欲何为?”

万清茶冷笑道:“如果我说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偷他的尸体,你信还是不信?”

段晨浩见他行事诡异,心中更加谨慎,正当他思索之际,万清茶却已经纵身飞起,向着墙外跃了过去。段晨浩刚要追赶,却看见不知怎的,万清茶自己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又一个高大的人影如同大鸟一般落了下来。

段晨浩喜道:“师父,是您。”

钟山君道:“当然是我,小浩,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次要不是我,岂不又让这家伙跑了。”

钟山君出手点了万清茶的**道,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厉声道:“这下总算逮到你了,把你交给凌兄,让他来发落你。”

就在此时,虚空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音,那似乎是草笛的声音,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然而每当声音出现之时,却仿佛是瓷器摩擦着金属发出的尖锐的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笛声诡异得很,饶是钟山君这样的高手,竟也无法听出笛声是从何妨传来。

只是这声音虽然怪异,但段晨浩、凌芷涵和钟山君三人却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这笛声本身并不像血婴的哭泣之声,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然而被点了**道的万清茶听了这笛声却是脸色大变——那是一种完全骇人的神色,在笛声响起的那一瞬,他仿佛看到了修罗地狱的大门在他的眼前轰然洞开,里面无数的厉鬼呼啸而出,争先恐后地来啃噬他的皮肉和内脏,撕扯他的衣襟。否则,他的脸上不会呈现出那种可怖的表情。

段晨浩发现了万清茶的异样,急忙摁住了他的肩膀,问道:“喂,你怎么了!”

然而万清茶的眼睛虽然是在看着他,可是他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段晨浩一样,五官紧紧地扭曲在一起,面部的肌肉不住地**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被捞上岸的鱼一样,因为无法呼吸嘴巴快速开合着。

段晨浩越发感觉到不对劲,钟山君的目光也变得严峻而冷冽。忽然,钟山君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喝一声,“小浩,快点闪开!”然后他抢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段晨浩的手臂,带着他快速向后闪躲。

就在那一刹那,奇怪的现象发生了——万清茶颤了一下,手软软地垂下,虚空之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将他的身体提了起来,紧接着万清茶的眼球忽然如同一颗玻璃珠子一样,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搅得粉碎,然后黑色的血液便从他眼睛的空洞中流了出来,口鼻里也有血液涌动一行行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留下,划出触目惊心的红。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脑袋如同花瓣一样开放,然后篷然炸开,暴散成一团浓黑的雾气。而那具没有了脑袋的尸体则吊在了虚空之中,手足垂落,宛如断线的木偶,许久才落到地上。

段晨浩和凌芷涵都被这诡异的一幕给惊呆了,只有钟山君依旧从容冷静,只见他双手结成狮子印,金光呈圆球之势迅速扩散,不一会就包拢了那团黑雾,然后光球骤然紧缩,那团黑雾也一点点变小,最后被压缩成一点,怦然消散。然后钟山君迅速地对这万清茶的尸体就是一掌,火云真气过处,他的尸体已经燃烧起来。

段晨浩许久才醒过神来,喃喃:“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邪门了……”

钟山君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语气沉重地说:“小浩,你还年轻,自是不知道这种阴毒的索命之法。万清茶自己肯定不知道,他早已被别人种上了绝心蛊。”

段晨浩和凌芷涵齐声道:“绝心蛊?”

钟山君道:“不错,此蛊被事先种在了万清茶体内,刚才那奇异的笛声就是引动绝心蛊发作的信号。一听到笛声,万清茶体内的蛊虫就开始发作,迅速地吞噬他的内脏和血液供自身繁衍,然后蛊虫会以极快的速度增值,万清茶的血被蛊毒污染,就会变成剧毒之物,刚才那团血雾毒性极强,不亚于血婴体内的剧毒。而为师烧了万清茶的尸体,是因为他的尸体已经是蛊虫繁衍的温床,若不烧掉,一旦蛊虫从他的身体中出来,那危害将不亚于碧练蚕蛊的毁灭之力。”

段晨浩愤然道:“究竟是谁,会用这么阴毒的手法。”他的目光霍然变得雪亮,“一定是裘潜渊那个老毒物,除了他,天底下还有谁有这么高明的下蛊手法。”

钟山君摇摇头,道:“不,裘潜渊的毒技虽然高明,但绝心蛊失传已久,他不可能懂得。但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他能够调配出绝心蛊。”

凌芷涵问道:“钟伯伯,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钟山君道:“我的意思是,蛊毒是裘潜渊调配出来的,但绝心蛊只在《蛊王神撰》中有记载,而这《蛊王神撰》,如今就在血阴教之中。”

凌芷涵道:“钟伯伯,这么说这幕后黑手就是血阴教了。”

钟山君点头道:“不错。”

段晨浩道:“师父,万清茶举止好生奇怪,竟然三更半夜跑过来要偷走耿盟主的尸体。莫非这也是血阴教指使的?”

钟山君道:“我看不就不离十。血阴教可是魔门之中势力仅次于阴世魔罗的大派,他们这样做,定然也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总之我们先将此事告诉剑圣前辈和凌兄,大家一起商讨商讨。”

清晨,林间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宛如张开了一面无边无际的罗帐,将整个丛林盖得严严实实。森林中满是老树虬枝,其上裂纹交错,掩映在高高的野草中,这个森林好像数百年无人踏足一般荒凉。青白的山岚层层叠叠,氤氲升腾,模糊了目之所见的一切。

然而在这浓雾之中,却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少女单薄的身影。然而仔细一看,那少女却是被旋吊在一棵大树之上,林中不时旋起股股寒风,带着冰冷的晨露,坠落在少女身上。黑衣的少女如同一朵孱弱的黑蝶,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地钉在了虚空之中,化作了一只没有生气的标本。

忽然,一只手掐住了少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少女霍然睁开了眼睛,愤恨地注视着眼前那个穿着华贵无比的少年。那少年一身华服,相貌英武,隐约像极了一个人。他懒懒地开口,口气中全都是戏谑之意。

“兰朵,你如此重视他,为了他不惜杀人剖心,却不知你在他的心中分量如何呢?”

兰朵的眼中饱含着刻骨的敌意和冷漠,一字一字道:“大公子,少主人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的心真的够狠,竟然连亲弟弟也能下此毒手。如果再有机会,我真想把你的心剖出来,看看它究竟是不是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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