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小说BT吧>武侠修真>风动护花铃之剑出江南> 第六章 碧竹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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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碧竹华音(1 / 2)

 当段晨浩等人赶到楼飞所住的潮音客栈的时候,客栈已是一片漆黑。()

他原本是陪霓裳过来的,霓裳做了许多点心要送给楼飞,以感谢他上次救了自己,但她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去,所以就拉上了段晨浩陪着自己。

段晨浩也看得出来,霓裳对楼飞心存好感,楼飞是个正人君子,武功高强,古道热肠,段晨浩心想霓裳还真是有眼光。若是他二人能走到一起,也是美事一桩。

却怎料当他们赶到潮音客栈时,却感到一股不详之气迎面扑来。客栈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一钩下弦月的冷光把客栈照得青光隐隐。霓裳打了个哆嗦,偎在段晨浩身边微微发抖。

段晨浩领着霓裳推门而入,借着月光,霓裳看见面前的桌上有一只桐油小灯,段晨浩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小灯,随着火苗跳起,霓裳才微微松了口气。段晨浩用指甲挑起灯芯,灯火照亮了周围一片,他凝神看向左右,却听霓裳惊恐地尖叫一声,死死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段晨浩一把抱住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寂静的客栈中。

瓷制的小灯“啪”得一声落在地上碎了,灯油泼洒出去,被芯草上的火苗点燃,火光中,住客和伙计都现身了,只不过他们都成了尸体。

段晨浩目光所及,竟有七八具尸体在客栈楼下,有的像是还在吃面的客人,有的是趴在柜台上的伙计,有人手持一只酒碗倒翻出去,酒水泼了一地。无一例外,这些人的脸上都是可怖的神情。

“好毒的手段。”段晨浩声音嘶哑,拳头紧握。

他面前的桌面上趴着的似乎是一对祖孙,他们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简单的菜肴,爷爷死前似乎正在拿一个小锤子给孙子敲核桃,桌上的小碟子里盛着一些已经敲开的核桃肉。可是现在,爷爷已经委顿地趴在了桌子上,而孙子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上的五官蹙缩得正像是核桃壳,显然他死前极度痛苦。黑色的血洒在核桃上和他们二人的脸上,如同一颗颗黑色的珍珠,闪烁着秘魔般的光泽。

段晨浩心中一阵惨然,又是一股大怒,究竟是何人,竟然对普通的老百姓下此毒手。

霓裳慌张地摇着段晨浩的胳膊,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大师兄,楼公子他……”

段晨浩安慰道:“放心,楼兄他武艺高强,应该不会着了小人的道。”说罢便领着霓裳上楼,往楼飞的房间寻去。

段晨浩推开一扇扇门,看到的都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的心中一阵发紧,说实话,他真不敢保证楼飞有没有遭到毒手。而霓裳已经不忍再看,若不是段晨浩扶着她,她早就没有力气站着了。

当他们推开一扇门的时候,看见楼飞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们急忙跑过去,段晨浩探住他的脉搏,发现一切正常,对霓裳道:“放心,楼兄似乎只是被人点了**。”

霓裳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松开。

段晨浩给楼飞解了**,过了一会,楼飞才满脸疑惑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慌。他声音急切地问:“段兄,你来的时候可曾看见我师叔?”

段晨浩摇头道:“我们只看到你被人点了**,再没有看到其他的人,而且整个客栈除了楼兄,就已经没有活口了。”

楼飞脸上凄然之色闪过,道:“不瞒段兄,这一切其实是我师叔的仇人所为。我和师叔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然后师叔发现了一封信,信上说让师叔及其家人离开天刀门所管辖的范围。我问师叔是何人所为,师叔说是他的仇人。然后我劝师叔千万不要听贼人的话,可师叔却说若是不照信上所说,我和天刀门众人便会成为下一批死去的人。师叔知我绝不会让他独自离开,便点了我的**道。这次师叔的仇人厉害得狠,我真担心师叔此刻的安慰。”

霓裳安慰道:“楼大哥,你别担心,关大侠武艺高强,他的仇人却只会在背后出手暗算,相信关大侠已经有所防备,定不会让仇人有可乘之机。”

楼飞闻言松了一口气,“乘霓裳姑娘吉言,希望师叔一切平安。”

段晨浩道;“楼兄先和我去玉茗山庄,我们将此事说与凌伯父,凌伯父定会全力相助。”

楼飞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随即他们三人便来到了楼下,刚要离开时,段晨浩却忽然听见一阵“咳咳”的声音,仿佛是人压在喉咙里的声音。

“还有人活着。”他心里一动,扭头四顾,才看见一个伙计趴在柜台上,双手如同鸡爪一样痉挛着探出,一双眼睛瞪得仿佛眼珠都要落出眼眶外,那低低的声音却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的。

他一步抢上扶住了伙计,看着那个伙计也是垂死,只想在他临死前探出一点消息。可是一触及伙计的双肩,段晨浩大惊,那伙计的双肩僵硬,半点余温都没有,眼瞳里一片浑浊的死白,更没有半点生机。他扶起伙计的时候,他喉间嘶嘶的声音更清楚了,仿佛还有最后一口气卡在他的喉咙里,伙计颤颤地张开嘴,仿佛要和段晨浩说什么。

“什么。”段晨浩急忙凑上前,这时,他忽然闻见了伙计嘴里传来了一股腥气。段晨浩往后推了推,他在忘情峰冰雪晶莹的环境中长大,少近污秽,这种闪避完全是处于本能。

一道乌风从那伙计的嘴里直射出来,就在段晨浩退后的瞬间,乌风就偏了几寸没有落到他脸上。可诡异的是那道乌风竟然一弹,又缩回了柜上,稍稍停顿,再次弹出,依旧是冲向段晨浩的面门。

段晨浩瞬时一夹,才发现那道乌风竟是一条乌黑的小蛇,身子在他的指间扭动,血红的眼睛丝丝地盯着他逼了过来。段晨浩毫不犹豫,剑指一并,迅捷地截住了乌蛇的脖子,那条乌蛇的力气却远远超过了段晨浩的想象,它的脖子分明已经被段晨浩钳断,可是身子拧动,竟从段晨浩的指间滑出一寸,扭头一口咬住了段晨浩的食指。他这一咬虽然勉强,却在段晨浩的手指上生生私下一小块皮肉。

段晨浩忍着疼痛,手指再次发力,这次劲道之强,彻底把那蛇的脊骨压碎。同时他上前一步,将蛇狠狠地摔在了地下的火油之中。

又是一阵令人心胆俱丧的“嘶嘶”声,那乌蛇在火焰里疯狂地跳动,仿佛极其畏惧火焰,油火虽然不热,却瞬间点燃了它身上的油脂,一堆火焰越烧越旺,直到最后乌蛇彻底化作一堆灰烬。

“嗤”得一声火焰灭尽,客栈里再次寂暗如死。

楼飞见段晨浩被蛇咬到,慌张不已,“段兄,这蛇看样子毒性很强,你快些凝神敛气,我运功帮你把毒逼出来。”

然而段晨浩只是将手指尖那点血液挤了出来,然后笑哈哈地说:“楼兄不必担心,这点毒根本伤不了我。”

楼飞一脸迷惑,霓裳笑着解释道:“楼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大师兄小时候吃了一条千年巨蟒的内丹,因此百毒不侵,所以楼大哥放心便是。”

楼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段晨浩的神色转而有凝重起来,郑重地道:“楼兄,我觉得凶手似乎没有打算放过你,若是我没来,刚才出手的便会是楼兄。看来这贼人当真狠毒无比,设下这等毒计来陷害楼兄和天刀门的人。”

楼飞道:“日后我定会找这贼人算账,但眼下我还是想尽快找到师叔。这次和师叔一起前来的还有师叔的妻子和儿子,师叔武功高强,自然不用担心,只是……”

楼飞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一种不想的预感升上心头。

玉心寺的大殿中,云纤儿虔诚地跪在庄严的观音圣像前,木窗被晨风吹开,乳白色的雾气被放了进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木窗,照在她纤弱的身体上,镀上了一层浅淡晶莹的光华。

由于天刚亮,偌大的玉心寺中就只有她和随行的宫女丝月。

云纤儿默默地跪在大大的金黄色蒲团上,如同清晨第一朵向日葵花盘上停栖的蝴蝶,在氤氲的雾气中采撷露水。

她闭着眼睛,弯弯翘翘的睫毛上落满了晶莹的晨露。

她双手合十,在无声地祈祷,安静地低诉,佛龛前她刚刚摆上的鲜花,却似听懂了她的呓语,微微抖动,泼洒出更加馥郁的芬芳。

寺外传来了杳杳的钟鸣,不带一丝世俗的杂音,清磬如玉。云纤儿缓缓起身,对身边的宫女四月吩咐道:“丝月,你替我去求一支签,我想自己一个人走一走。”

丝月笑着说:“好的,小宫主,您可别走得太远,奴婢去一下,一会再过来。”

云纤儿茫然地往窗外望去。下山的石阶如一道匹练,悬在水汽之中,云蒸霞蔚的曙色让它渐渐恍惚起来,仿佛只是一幅写意的山水,并不是她来时的路。

她的目光游移着,似乎要找到一个可供栖息的地方。她看到了屋檐上一个古铜色的风铃。它寂寞地飘在风中,朝霞和露水给它披上华美的衣裳,于是它就如一个待嫁的少女一般,不知在这里等了多少年。

她觉得风铃是一颗铜铸的心,被风叮叮当当地吹响,其实它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温暖的手心将它紧紧握住。只是所有的轮回都已经如繁花般落尽,它等待的手却从未向它伸出。好多世之后,它知道再也没有一双手可以将它握住,于是它就化成了风铃。

云纤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寺外。

暗淡的石阶从红庙里延伸出来,两边森森的古柏向中间辐聚成华盖,投下满目的庄严。石阶旁边是高高低低的草,极淡极淡,顶着金黄的日色,像细碎的铜子,可以走近了捡起来。

云纤儿沿着一级级石阶往下走,看着自己的影子摇摇晃晃。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轻轻洒落,把她柔软的长发照得金灿灿的。

她看见不远处,一个老妇人正手拿扫帚打扫台阶。她干了一会,似乎有些累了,就放下扫帚,坐在石凳上休息,微微咳嗽着。

云纤儿走到老妇身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帮她缕顺气息,“老婆婆,您的身体不舒服吗?”

老妇的气息在云纤儿的拍打下顺畅多了。她让云纤儿坐在自己身边,道:“谢谢你,小姑娘,我感觉舒服多了。”

云纤儿看见老妇人虽然头发都已花白,但目光矍铄,身体应当相当硬朗。老妇的面容很慈祥,那安宁的笑容让人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

云纤儿从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轻轻一掷,旁边树上唯一一个成熟的桃子便落入了她的掌心。

她把桃子递给老妇,让她润一下喉咙。老妇笑吟吟地接过桃子,道:“小姑娘,你的心肠真好啊。”

云纤儿道:“老婆婆,您快吃吧。这里没有水,桃子可以帮您解渴。”

老妇一边吃着桃子,一边笑着说:“我这咳嗽的毛病跟了我很多年了。人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稍微干点活,老毛病就跟上来了。”

云纤儿问:“老婆婆,用什么方法才能治好您的咳嗽呢?”

老妇叹道:“我这毛病是顽疾,没发根治,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办法就是用露水泡着薄荷叶喝下。可是露水很难收集,所以就只能硬撑了。”

云纤儿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丝月沿着石阶走了下来。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云纤儿身边,见有外人在场,便改了称呼,“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云纤儿起身,对老妇点头轻笑,“老婆婆,您明天早晨还会在这里打扫吗?”

老妇道:“最近我每天早晨都会来的。”

山下的竹林中碧气森森,白雾缭绕,绿色的竹节宛如山精树魅的骨骼,从野地里爆射而出,独对头顶惨白的天光。

头顶是交错而过的竹枝,分割着不明不暗的天空。云很低很低地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铅灰色的断云,沿交错的枝叶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

关山月手拿天龙斩月刀,一边砍断那些挡路的竹子,一边带着抱着儿子的妻子匆匆前行。

他握紧了妻子的手,语气坚定而决然,“娘子,你放心,为夫一定可以带着你和宏儿冲出去,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安全了。”

关夫人的秀发被汗水微微漉湿,但她的眸子里已然浸润着盈盈的温柔,“相公,我不怕,就算死,我们一家三口也要死在一起。”

她怀中抱着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团团的脸,非常可爱。他似乎听不懂父母在说什么,只是从他们惊恐的眼神中看出些许不详,便默不作声地咬着手指。

关山月神色激动,他看着温柔贤惠的妻子和聪明可爱的儿子,沉重地叹息道:“娘子,对不起,都是为夫连累了你和宏儿,那人要杀的是我,如果我自刎,娘子和宏儿应该可以逃过一劫。”

“不!”关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发出了近乎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如果相公有事,我也不能苟活于世。”

关山月再次展开竹枝,企图劈出一条生路。然而没用,那些竹子好像自己长了脚一样,在地里窜来窜去。刚刚破开的路,转眼又被游弋而来的竹子封死。竹枝乱颤,沙沙之声越振越强,如同死神喉中发出的颤音。

关山月忿忿地道:“莫非真是天要亡我。”他自问成名以来一直行侠仗义,锄强扶弱,问心无愧,却不料今日要死于非命,还累及妻子,不禁悲从中来,仰天长啸。

就在他悲啸的时候,两根藤条从层层修竹之中透了出来,以箭一般的速度将白雾碾成了水珠,然后灵活一缠,便缠上了关夫人和宏儿。

关山月只听得妻子的尖叫,转头一看,却见妻子和儿子已经被藤条捆紧,吊在了高竹之下。宏儿吓得哇哇大哭,哭声惊动了飞鸟。

关山月心中一急,飞身而起,手中刚到挥舞,企图斩断藤条。

然而他的身子刚刚跃起,就觉劲风扑面,他本能地挥刀格挡,三枚半月镖被他打落在地,但他自己却也被那股阴柔的力道逼得折身返回地面。

竹林上空突然响起了一连串妖异的笑声,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关大侠不是一向自诩锄强扶弱吗,何以今日竟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声音停止之处,却是一个紫衣少女单足立于竹枝之上。而她脚下,却是被绑得死死的关夫人和宏儿。

那少女身材单薄,漆黑如墨的长发,苍白清瘦的瓜子脸,深不见底的黑瞳,左眼角边是一粒朱红的美人痣,宛如颤巍巍的泪滴。

紫衣少女的脸上带着快意而刻毒的笑,眼睛却冷冷地注视着关山月,“关大侠,久违了。”

关山月怒道:“花影月,你父亲花如令是血阴教的副教主,残杀了不少我正道中人,我杀他是替天行道,问心无愧,冤有头债有主,你杀我便可,请不要为难我妻儿。”

花影月漆黑如夜的深瞳陡然滑过一丝杀气,浓重而深远,宛如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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