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月威胁过聂如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曲然之后,沈扶月就开始着手料理盘在她手腕上的老龙了。
沈扶月身为神祇的记忆冗长,说是全部恢复,不如说是只记得该记得之事。这条龙对她……不,对秦祁极为重要。
老龙自幼时跟着秦祁,曾是他的左膀右臂。龙族辉煌沉灭,也都由他而起。
沈扶月把恹恹的老龙扔到软布上,撑着头道:“君墨。”
老龙闻声睁眼,眼中金光闪烁。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唤过他了?他定定的看着端坐的人,喃喃道:“上神……大人。”
沈扶月眼皮都懒得掀:“把自己作死成这样,龙王大人能耐了。佩服。”
沈扶月这人平常极为冷淡冷漠,但是刻薄起来又十分的有活力,让人不禁疑惑这人是随谁长的。
老龙君墨一时哑声,只见那人薄凉一笑,道:“不过你倒是会挑地方,远一点我就看不到了。”
君墨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端着下巴,把球踢回去:“还说我?你的神格在哪呢?”
一龙一神两看两相厌,这一番对峙下来,互相觉得对方都是丢脸货色。可要是说比烂,这两位还是拉不下面子。
沈扶月抬眸:“幽冥被掀了,亡灵乱人间,到时候我把你当鳌杀了镇天地?”
妥,和以前一样,没法聊天。
老龙下巴也不端了,眼皮也不掀了,瘫软布上冷哼一声:“嗤。你就算找回来上神的记忆又能怎么,没有神格,你还是一只魔。”
“我把你送给秦祁吧,反正他养死的东西正好缺一个有身份的。”
老龙顿时炸毛:“沈扶月!你说不过就拿别人人身安全说事?”
沈扶月冷静指出:“你是妖。”
第二回合结束,连君墨都能看出来沈扶月赢得心满意足,登时无奈:“上神大人,妖狐都快折腾到脚底下,您还有闲心跟我逗闷呢?”
沈扶月脸上笑都没有了,道:“合着都等着秦祁呢。”
“那您不……”
“他说众生平等,他甘心为众生死几次就死。”沈扶月捻着指尖一缕香,道:“只不过碍于我欠他那几年交情,想让他省点事罢了。”
老龙把后半句咽下去,心想那可不是什么几年交情。
今日秋分。
灵山上比别处稍冷,天刚亮就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曲然把锅里的汤药煮透,又小心的倒在瓷碗里,一路小跑端到一边的偏房里:“姐、姐,先起来喝药,喝了再睡。”
躺着的少女脸色白如细瓷,被晃的微微颤了长睫。曲然知道她是醒了一点,便扶起她,一勺一勺的给她喂下置温的汤药。
“月姐姐,你可睡了七天了。”喂着药的曲然闲不下来,就开始絮絮叨叨:“天机师叔说你能听到,那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醒啊。”
曲然喂的药半数是进不了沈扶月嘴的,她耐心的擦干那些药液,道:“你没醒,拜师礼就没法搞,师父可是要急死了。”
一碗药喂完,沈扶月到最后也没反应。曲然叹口气,收去空的药碗走了。
曲然出门正好装着急匆匆出门的秦祁:“师父,早。”
秦祁在“师父”俩字之下只得矜持地停下步子,颔首道:“我有事出门,照顾好沈……啧,你师姐。”
曲然还没答应,秦祁便火急火燎的走了。她看着人远去的背影,一阵疑惑。
好歹也是长老之一,什么事会有那么着急?好在镜云居的守卫弟子们还在,曲然便去打听:“这位师姐,你知道我师父怎么想的那么匆忙吗?”
“你不知道?妖族最近乱的很,说是青丘新来了一位妖王。”
曲然心里一紧,道:“青丘来的王?”
这位弟子刚要答话,只听身后屋里一阵瓷器磕地碎裂的声音。曲然一滞,来不及听弟子说了什么,转身往回跑。
“姐!”
进屋只见沈扶月半支着身,原本在床边的青瓷灯此时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沈扶月掐着额心,闻声抬头,却皱眉道:“你……”
曲然赶紧扶起来沈扶月,道:“不认得我了?月姐姐你可别吓我。”
曲然这才发现沈扶月额角全是细碎的汗,似乎是刚从噩梦里惊醒一样。沈扶月垂眸,忍下脑中的异常痛楚,理了理思绪:“嗯,曲然。”
曲然松了一大口气:“你一下睡了七天啊,可吓死我了。”
沈扶月苍白着脸点点头。
上神将近千百万年记忆,苏醒起来自然需要许多时间。
但是……
沈扶月垂眸,不经意间看到腕子上的“卍”字佛印,极轻的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