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雁看着王太医的神色暗笑不止，这年代的人，确实好忽悠。</p>
……</p>
北行数百米，又到了后宫之地，除了张夫人居住的昭阳舍，其余如皇后居住的椒房殿、嫔妃居住增城舍、椒风舍、掖庭等冯雁从未进去过。</p>
作为少府官员，冯雁知道椒房殿如同温室殿，殿内有各种防寒措施和设备，如用花椒树的花朵制成粉末涂墙，不仅防蛀虫还有芳香味，另，椒者，多籽，取其“多子”之意，故曰：椒房殿。</p>
这年代的建筑不是一般的好！</p>
灰黑色的屋顶，红色的柱子，红、黄、青、蓝色组成木枋、斗拱、、挑檐、飞阁等煞是精美，最过分的是椒房殿正殿坐北朝南，殿前竟设有双阙。东西阙楼上可以观望，所以又称之为观。宫殿之前置阙十分罕见，非一般宫殿所能为。</p>
进入宫殿，只见地面有素面方砖、圆形纹方砖和构筑踏步的空心砖等。屋顶瓦类有筒瓦、板瓦和素面圆瓦当、云纹瓦当及“长生无极”、“长乐未央”文字瓦当。内有庭院，周围有踏道、回廊、散水、水井等设施。</p>
庭院内还有小桥亭台、各色花草、荷花池等。</p>
周林见冯雁慢下脚步细细观赏，于是近前介绍道：</p>
“此殿有正殿、配殿及偏殿，两侧并有凌室用于储冰，木炭……”</p>
周林絮絮叨叨低声说着，冯雁眼睛提溜圆转着。猛地，冯雁抒怀道：</p>
“此时此景应赋诗一首！”</p>
“赋诗？呵呵，吟来听听。”苻坚在前面走着，身后有宫女、侍卫、宦官等人，与冯雁隔了最少十米，竟然听到了。</p>
冯雁缩了缩脖子，心想自己定是被美景所触动，情不自禁声音大了点。</p>
先前的危机刚刚侥幸躲过，怎么又大嘴巴了？</p>
冯雁定了定神大声回道：</p>
“微臣一时兴起随口胡说的，请陛下见谅。”</p>
“一语既出岂能反悔？”苻坚幽幽说道。</p>
这个语气让冯雁的内心紧了一下，周围的人同样变得噤若寒蝉，帝王一语伏尸百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p>
一个人态度突然发生变化，那一定是有人背后使坏。</p>
冯雁来不及细想，只得搜刮肚肠回忆着经典诗句，同时内心感叹：“哎，可惜自己的小本本没带来，那里记载了不少凭记忆写下的诗句。”</p>
苻坚见身后没有动静，于是缓缓转过身子看向后方。冯雁抬头看了一眼，心如闪电，赶紧将记忆中的诗句七拼八凑了一番：</p>
西上秦原见未央，山岚川色晚苍苍。</p>
云楼欲动入清渭，鸳瓦如飞出绿杨。</p>
毕竟长安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p>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p>
苻坚自幼好学，熟读经史典籍，听完冯雁的吟诵脸上浮现出了的笑容。</p>
“嗯，后四</p>
句可谓妙也，前四句……”苻坚声音逐渐变低，根本听不清后面的话语。不过，此时的冯雁却觉得很别扭，两首诗句拼接在一起，实感惭愧。</p>
进入正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黄色的世界，红色的柱子、红色的横梁、红色的几案、红色的屏风，屏风之上刻有黄色的祥凤、横梁之下有黄色的帷幔、红柱之上有黄色的绘图、几案之下有黄色的蒲团。上首处有一座高台，下首处有两侧几案，中间有台阶相连。</p>
临近高台两侧有香炉、香薰、瑞兽等摆件，颇显皇家之气派。</p>
不过，这间宫殿的主人—苟皇后早已不在人世。</p>
苻坚坐于上首高台，冯雁与王太医对面坐于下首几案，刚刚落座只听一声娇呼传来：</p>
“陛……下……”一阵浓郁的香气袭来，紧接着，两个白色的身影飘至苻坚身边。</p>
“哈哈……”苻坚开怀大乐，一坐一右搂住二人。</p>
冯雁定睛一看暗吐苦水，其中一人是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清河公主，另一个人竟是其弟慕容冲。</p>
“我靠，怎么遇见这个娘娘腔了！”</p>
其实，冯雁也知道迟早会遇见，同在皇宫走，哪能不相遇？</p>
叫苦的同时，冯雁暗自惊讶，椒房殿只有皇后有权居住，这俩人怎么会进来？难道正如传闻所言，宠爱到了极致？</p>
清河公主与慕容冲也看到了冯雁，二人表情颇为吃惊，没想到一个臣子竟能与天王同宴。</p>
六目相视，气氛怪异。</p>
年纪相仿，皆受恩宠。</p>
一凭美貌，一借鬼才。</p>
不一会，众多宫女便端来了各色美食，有荤有素、有色有味，不过，让冯雁惊讶的是，在一个吃盘里竟然还有海鲜产品---花蛤与海螺！</p>
这种吃食非海边不可得。</p>
以前觉得秦王嬴政是个讲究人，为防止刺客，大门用磁石门。</p>
现在觉得，苻坚也是个讲究人，吃个饭，不仅有美人相伴，还有海产品佐味。</p>
冯雁的神色被众人看在眼里，此时，苻坚在上首处微笑道：“冯卿为何有惊讶之色？”</p>
一旁的慕容冲撇了一眼讥笑道：</p>
“宫廷美食岂是常人所能见？这位冯大人定是惊异于面前的佳肴，一时间有些愣神了，咯咯咯……”</p>
另一旁的清河公主跟着笑了两声，当眼睛看到一个盘子时好奇问道：</p>
“陛下，往日不曾见过这道菜，肉食竟然长在硬壳里了？”</p>
苻坚微笑不语，对俩人的话语如同宠物哼叫，轻轻抚摸着二人眼睛依然看向冯雁。</p>
冯雁收起神色好奇问道：</p>
“陛下，花蛤与海螺乃海中之物，如何从如此遥远之地运至长安？如何保鲜的？”</p>
花蛤与海螺一般当天吃最好，如果泡进盐水再冷藏，最多保鲜三四天。而从海边运到关中地区，如果没有后世先进的运输手段，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p>
即使运到，也是变质有害的，不可食用。</p>
听到冯雁的问话，苻坚感觉自己浑身在起鸡皮疙瘩，差点跳了起来。因为这些海产品只在多年前吃过，大部分人根本没见过海产品。</p>
“冯卿认得此物？你是并州人士，难道在海边待过？”苻坚也惊讶问道。</p>
听到此话，慕容冲与清河公主“唰”的一下，脸色都变红了，原以为冯雁是乡下人进城，看啥啥好奇，没想到见多识广，竟识得此物！</p>
看见上首处三人的神色，再看看对面王太医及宦官周林的神色，冯雁知道自己又口误了。不过转念一想，有些习惯根本不可避免，爱咋咋地吧，活那么累干嘛！</p>
想低调，有些习惯性思维和语言，无法避免。</p>
想缄口，凭自己的德行，根本不可能，除非变成哑巴。</p>
心态一放松，反而冒出一个借口：</p>
“陛下，微臣曾在晋国广陵……”</p>
“哦，你曾在晋国军营，原来如此。”苻坚突然想起冯雁的往事。</p>
众人闻言这才恢复神态，晋国广陵郡距离海边不远，见过海物也属正常。不过，当冯雁又说出一句话，众人还是被惊住了。</p>
“有一种海味异常鲜美，生活在海洋深处，名曰三文鱼。蘸取芥末与酱油食用，啧啧，回味无穷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