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兄所言正是,可否跟随我到家中一叙?”
冯雁闻言微笑道:
“去家中?在此处讲不妥?”
“冯兄,城门就要关了,一时半会说不完,还请冯兄随我找一去处详谈吧。”慕容柔一脸真挚地说道,还不断拱手施礼。
冯雁眼珠子一转,心想不是给自己下套吧。
“噹!”城门处传来侍卫击打锣鼓的响声,再敲击两下城门立即就要关闭了。
慕容柔见冯雁迟迟不决,有些焦急地说道:
“冯兄,可是有紧急事务要做?”
冯雁模棱两可地耸了耸肩回答: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早到郡府商议吧。”
慕容柔脸色微红只得坦言道:
“冯兄,实不相瞒,是家父想请你相谈。”
“慕容垂?”冯雁暗自一惊,这个枭雄为何要与自己相谈呢?
“如果是慕容垂相邀,那肯定没有危险。这是一个极其谨慎、胸怀大志的人,断不会对自己不利。”想到这儿,冯雁神情舒缓开口笑道:
“既然是老将军相邀,自然要去!”冯雁扭头嘱咐春苗与麴瞻先走,自己与慕容柔并行而去。
从横门一直往东,又到了自己“豪宅”附近。
东侧是长安城官员居住之地,冯雁的宅院与吕府都在东北侧,而慕容垂的住宅略往南一些。
穿过大门进入慕容府,院中早已点上烛火,分外通明。
进入一间内宅,只见房屋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正是晋隆商铺售卖的那种。桌上摆放着不少菜肴,最中央处有一个火盆上有铁架,铁架上挂着半只羊。此刻,羊肉身上不断流出汁液滴在火炭上,发出阵阵“滋滋”声响,闻着肉香味,让人感觉颇有食欲。
慕容柔将冯雁让到座位上,拱手说道:
“冯兄稍侯片刻,我去请家父前来。”
慕容柔走后,冯雁四处打量了一番,慕容垂的府邸颇为简朴,并无披金挂银奢侈之处,唯有面前的桌椅看着名贵。
“看来真是个低调的人。”冯雁感觉慕容垂很会隐忍,曾听吕光说过,原先王猛在世时被整怕了,于是处处示人以弱,行事低调,从不容许族人惹事张扬。
不一会,慕容垂身穿长衫走进了房间,旁边还跟着四子慕容宝,七子慕容柔、八子慕容朗。
“蒙老将军邀约实感荣幸!”冯雁对着慕容垂深施一礼。
“冯小兄不必多礼,值此新年伊始之际定要犒劳政绩卓越之人!”慕容垂呵呵笑道。
“嗯?这是什么意思?”冯雁暗自嘀咕一句又与其他人见礼。
慕容朗与慕容柔曾在学宫与冯雁有过冲突,不过这种冲突属于学子之间的小小争斗,几人并不记仇。尤其冯雁上次邀请慕容朗兄弟一起制作热气球,让兄弟二人甚是感佩,至于慕容柔,自来到泾阳县上任后,关系亲近了很多。
几人坐定后慕容朗率先起身敬酒。
“冯兄,你我二人虽有过不快,但冯兄不计前嫌邀在下制作飞天之物,此乃彪炳史册之壮举,甚感荣幸!加之冯兄博学多才,箭术神奇,实在令人敬佩,来!小弟在此敬酒一杯,恭祝冯兄升任太守。”
二人喝完酒,慕容柔也起身敬酒。
“冯兄,我在泾阳县上任虽短,但观兄长举措得当,克己奉公,令道孝颇为叹服!你我二人满饮此杯。”说完,慕容柔一饮而尽。
“久闻冯小兄大名,今日得见亦感有幸,为兄也敬你一杯。”
冯雁没想到慕容宝也向自己敬酒。
慕容家的人这么好客?冯雁虽内心腹诽,但不好驳人面子,斟满杯中酒也一同饮下。
放下酒杯见慕容垂笑意吟吟地也端起了酒杯,冯雁心想不能太过无礼,岂能让长者敬酒?于是赶紧端起酒杯敬向慕容垂。
“久闻慕容老将军勇猛多谋、文武兼备、胸怀大志,乃一代枭雄人物,小子敬仰已久!我干了,您随意!”说完,冯雁一仰脖子满饮而尽。
冯雁放下酒杯只见几人一脸迷茫的表情,顿觉奇怪,自己说错话了?
“我干了您随意?”慕容宝念念有词,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一代枭雄?”慕容垂也碎碎念着。
一旁的慕容柔、慕容朗兄弟面面相觑,眼神中皆是不解的神情。
“哎哟,把千年后的语言说出来了!”冯雁暗自好笑。
“我干了您随意。”这是后世人向领导敬酒常用的语言,这年代的人自然听不懂。
“我是说见到老将军甚为欣喜,小子先干为敬。”
“先干为敬?嗯,说得好!满饮!”慕容垂笑意吟吟地一饮而尽。
几人推杯换盏,气氛很是和睦,冯雁瞧向慕容家族的子嗣,心中很是感慨。听说慕容垂的几个儿子皆是有才干之人,而且观其相貌也俊朗不凡、仪表堂堂。
慕容宝原先为太子洗马后来听说升任冯栩郡万年县令,慕容柔为泾阳县令,慕容朗目前还在太学学宫。其余诸子,如三子慕容农在军中从事,听闻领校尉一职。
慕容垂端起酒杯再次敬来,微笑道:
“冯太守真乃人中龙凤也,陛下曾多次赞誉,实属不凡啊!”
“父亲所言甚是,冯兄博闻广学,乃吾辈之楷模也!”慕容柔笑着附和道。
冯雁暗自好笑一声同样称赞道:
“人说虎父无犬子,慕容老将军本身俊朗不凡,几位公子同样也英姿焕发、器宇轩昂。真乃兴盛之族也。”
冯雁本以为慕容垂会暗自得意,没想到却哀伤惆怅起来。
“哎,若说英姿焕发、器宇轩昂,当属我族之慕容瀚也。他是老夫的伯父,一向以勇武善射,足智多谋闻名于世,深受祖父慕容廆的器重和宠爱。数十年前,晋平州刺史崔毖撺掇宇文部落、段氏部落与高句丽一同来犯,伯父携一支奇兵埋伏于城外,并派假冒使节诱使宇文部出营,然后暗中设伏一举击溃来犯之敌。后因父皇猜忌只得投奔段氏部落,深受段部首领段辽器重!”
慕容垂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伯父慕容瀚受段辽指派攻打柳城并一举攻克坚城。几年后段部遭燕、赵两国攻伐,因段氏不听伯父劝阻导致兵败,伯父无奈只得再次投奔他处,到了宇文部落。令人痛惜的是,前去投奔却又遭宇文部首领宇文逸豆归的妒忌,无奈之下仿战国孙膑佯装癫狂,终日酣饮,有时躺着大、小便,有时又披散头发,大声歌呼,跪拜乞食。宇文部人都看不起他,对他不再检视省察。伯父因此可以来往自由,借机把宇文部的山川形势都默记在心,后巧遇商队才得以回归燕国,哎……”
慕容柔见父亲慕容垂甚是伤感,遂插话道:
“得知祖伯慕容瀚逃走,宇文部急派骑兵追赶,祖伯返身阻挡并言道,我久居你部,心存感激之情,不想伤害诸位,你等可离开我百步把刀树立起来,如果一箭射中刀环,请速速返回;如果射不中,甘愿受俘。追来的骑兵解下佩刀插在地上,祖伯射出一箭正中刀环,这才惊退追兵得以返回故土。先皇得知祖伯归来乃重交于好。”
慕容垂点了点头再次沉声说道:
“回归故土后,伯父助父皇击败宿敌高句丽并于建元二年灭了宇文部落,可谓功勋卓著!此役,伯父身受箭伤却又遭父皇忌惮终被赐死!”
听完几人的叙述冯雁内心感慨不已:“鲜卑慕容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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