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气很好，心情也很好的陈汤洗漱了一下，便挎着剑、背着弓、提着戟，向演武场上走去。</p>
勤练不辍，是陈汤初一从军，便光芒四射的主要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天赋。</p>
刚走到演武场边，陈汤便听见传来一阵有力的呼喝声和兵器狂舞破空的猛烈声。</p>
“是谁这么早呢？”陈汤一愣，快步上前两步，从两株大树缝隙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p>
是李旷。</p>
这个让陈汤庆幸不已的最佳领导，正在认真苦练着戟术。</p>
在他的麾下，陈汤简直如鱼得水，两人配合之佳甚至几乎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p>
也正是因为李旷的赏识，陈汤的才华才能得到尽情的施展，而且，也学到了很多宝贵的东西。</p>
“大人，这么早啊。”陈汤走到校场，大声叫道。</p>
李旷已经练得满头热汗，闻言也不停手，笑道：“是啊，你来得也挺早啊，下来，和我过两招？”</p>
陈汤摇了摇头，谨慎地道：“大人虎威，陈汤哪敢冒犯。”</p>
“少罗索，给我下来。”李旷忽地停手，将戟尾重重地顿在地面上，一脸的微笑。</p>
“好吧。”陈汤无奈地将佩剑和弓弩卸下，提着战戟便走入场中。</p>
“小心，戟来了。”李旷也不多话。厉喝一声，一戟直刺陈汤前胸。</p>
陈汤吓了一跳：这么猛。挺起战戟，双臂猛一发力，大喝一声：“开！”</p>
“呼——”一戟就格了过去，“砰——”一声，双戟强击，俱各荡开。</p>
李旷就势一个旋身。大戟在身后绕了个大圈，猛斫向陈汤的胸间。来势更加凶猛。</p>
陈汤又是一惊：玩真地，大人连练武也不含糊呢。不敢怠慢，突一进身，将大戟竖直，就戟杆就是狠命一格。</p>
“砰——”李旷强劲横扫的戟刃一下猛击在陈汤的戟杆上，激溅出四射的火星和嗡嗡的巨响。</p>
陈汤被震得后退一步，但就势一个转身。战戟如毒龙如洞，抢攻李旷前胸。</p>
既然李旷玩真的，陈汤也绝不能让人小看了。</p>
李旷急一闪身，陈汤的战戟呼啸着就从胸前刺了过去，竟是堪堪而及。</p>
趁此良机，李旷忽地一扯战戟，飞起一脚猛踢陈汤前胸。</p>
陈汤撤退回戟，李旷就此挺起战戟。就是‘刷刷’两道直刺。</p>
陈汤毫不慌乱，微一侧身，避过李旷戟势，手中战戟猛一荡，便横扫向李旷胸前。</p>
李旷将战戟一格，爆出一声火星四溅地震响。</p>
……</p>
一时间。两人在场中你来我往，一时大战十余回都末分胜负。</p>
正杀得兴起，忽然，有人在场边大声道：“报，大人，紧急军情，还有咸阳来的公文。”</p>
“停手。”李旷断喝一声。</p>
陈汤连忙收住戟势，喘了两口粗气，笑道：“大人好生勇猛啊。”</p>
“你也不差。”李旷笑了笑，转头道：“什么军情和公文？”</p>
“军情是斥堠刚刚送来地。公文也是咸阳的公人刚刚送来的。正好撞在一起，属下就都拿来了。”来人却是宋健。</p>
“噢。拿来我看。”李旷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大戟‘夺’一声插到地上。</p>
宋健连忙将军情和公文都呈了上来。</p>
李旷先打开公文，只打量了一眼，便笑道：“是太尉府对剿灭‘风狼’匪帮来的嘉奖令。但凡有战功的，皆有赏赐，不日便会运到。陈汤，你诱敌入伏，又亲手杀死匪首乌里台及十数名悍匪，功勋最著，记大功一次，添俸一年，绢一匹，以后优先晋升。”</p>
陈汤大喜：“谢大人提携，要是没有大人给属下机会，哪有属下的今天。”</p>
“呵呵，等你此次出谋划策、诛杀桑昆地战绩报上去，恐怕一个中尉是跑不掉了，好好干，前途无量。”李旷拍了拍陈汤的肩膀，笑嘻嘻地道。</p>
“那大人呢，有什么赏赐？”陈汤关心地道。</p>
“你们都有，那我自然更是也跑不了，呵呵。”李旷微微一笑，却是不讲。</p>
接着，李旷打开了紧急军情，仔细一看，却是愣了，显得有些不敢相信：“这——”</p>
“大人，怎么了？”陈汤一惊：难道有不好的事情？</p>
“军情上说：青铜峡附近的额尔只斤部忽然整个都消失了，细探之下，才知道额尔只斤部向西越过青铜峡，进入茫茫沙海后向折向西南，竟奔着河湟去了。”李旷愕然道。</p>
“什么？”陈汤也是大吃了一惊：“这额尔只斤部不想活了，向西到大月氏沙海都有千里，折向河湟就更远，就算全是强壮的军人也得准备相当长时间才敢跨越，他们拖儿带口的竟然也敢走！？”</p>
“军报应该是真的。”李旷没有怀疑：“虽然这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横穿沙海、九死一生，也总比留下来等着被我们秦军全部消灭的好吧？这个额尔赛思黑，不是一向胆小吗，这次，怎地这般勇敢！”</p>
陈汤也疑惑地摇了摇头，忽地笑道：“不管怎样，既使侥幸额尔只斤部成功越过沙海、到达河湟，人口也肯定去得七七八八，咱们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报了仇了。”</p>
李旷苦笑一声，显得有些遗憾。</p>
“这么说来。四大匪帮，这下只剩下勃勃尔部了，大人，银川四周马上就可以肃清了。”陈汤急地醒悟过来，脸上忍不住的喜色。</p>
“呵呵，是啊，我们如今可以全力对付勃勃尔人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勇气也学额尔只斤部呢？”李旷忽地道。</p>
“要真是这样，倒省了我们地事了。虽然少了偌大一份战功。”陈汤笑道。</p>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够有敢于一战的勇气，”李旷悠然道：“老是不堪一击也太没有意思了。”</p>
“是啊，没有敌人的日子对军人来说是寂寞的，希望我们剿灭了勃勃尔人以后，不用过这样地日子。”陈汤忽然也道。</p>
不约而同间，两人将目光都投向了西方：那里，便是大秦帝国末来发展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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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白云悠悠独立。在天空轻轻地飘荡着。</p>
微微地轻风拂着浩翰的草原，像掀起了一层绿色地波浪。</p>
天气很好，但勃勃尔部巨大的营地上空却是有点愁云惨淡的意味。</p>
金顶大帅中，几乎勃勃尔部所有的头人和长老都在，但气氛却是沉闷得像乌云压顶。</p>
“首领，”班德尔尼哭泣着道：“那李旷拒不接受我们的归降，至于什么条件，连听都不听便下令将小地乱棒打出。小人要不是跑得快。几乎连命都没了。”</p>
摸着脸上地棍伤，班德尔尼疼得吡牙裂嘴地。</p>
“你下去吧，好好治伤。”好半天，呼兰达尔才反应过来，神色沮丧地挥了挥手。</p>
“是。”班德尔尼一瘸一拐地退了下去。</p>
帐里一下子就恢复了宁静，静得仿佛像没有人一般。每个人地脸色都是像死灰一样，充满着彷徨、恐惧和绝望。</p>
好半天，呼兰达尔才苦笑道：“怎么样，我说秦人是不会接受我们投降的吗！现在，自取其辱。”</p>
众人默然，默古仿佛一下子又心了几岁，吃力地站起身，哀伤道：“没有想到，秦人这次竟然这么坚决。看来，不把我们灭族。他们是不会善罢干休了。”</p>
“昆仑神抛弃我们了。”忽地。一名头领哭泣起来。</p>
一下子，帐中更是愁云惨淡。如同世界末日。</p>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p>
“也好。”呼兰达尔忽地振作起来，咬牙切齿地大喝道：“没有了退路，我们便与秦人决一死战。让这些秦人也瞧瞧，我们匈奴人还是草原上那骄傲的苍鹰、凶狠的苍狼，不是任人鱼肉的羊群。”</p>
“首领说得对，跟秦人拼了。”休哲跳将起来，眼睛像恶狼似的血红。</p>
“首领，真的要走这条路吗？”默古忽然道。</p>
“现在，难道还有什么选择吗？与其窝囊而痛苦地在迁涉中死去，不如选择轰轰烈烈地战死。这样，还能维护我们大匈奴人的尊严！”呼兰达尔愤然道。</p>
“对，跟秦人拼了……宁死也要狠狠咬秦人一口……”其它将领和长老们也叫了起来。</p>
逼到绝境的他们，爆发出匈奴人血液中的凶狠和顽强，似无路可走的苍狼一般颠狂。</p>
“等一等。”默古忽地咳嗽起来，挥了挥手。</p>
“怎么，长老您不是想要我们任秦人宰割而不反抗吧！？”呼兰达尔的眼睛血红起来，显得非常凶狠。</p>
“我不是这个意思。”默古脸色哀伤而绝望：“我地意思是，必须想办法给我们勃勃尔人留下点种子。既使我们大部分人都战死，我们勃勃尔人也能像春天的野草一样重生。”</p>
众人都愣住了，好半天，呼兰达尔才点了点头道：“长老说的是，不过，秦人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看看兀延哈部，一个不留啊！”</p>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要自己争取的。”默古苍老的声音颇具智慧：“首领，挑选两百名身体健壮的年轻夫妇，不要让老幼相随，让他们带走部族里一半的牲畜和粮食，马上也跟着额尔只斤人的脚步去河湟吧。这样。多少能给我们勃勃尔人留点种子。”</p>
勃勃尔部人口两千有余，以不到十分之一地人口带走一半地牲畜和粮食，地确，这样充足的给养，再加上年轻人地强壮，应该有较大把握穿过那可怕的吃人沙海。</p>
但这样一来，剩下来的人。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全部饿死。都用不着秦人来打。</p>
一下子，众人都有点沉默了：这势必要以大部分人地牺牲来成就少数人生的希望，那么谁生谁死呢！？</p>
看到了一点生地希望，帐中的气氛又有些尴尬起来了。</p>
默古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闷，苦笑道：“当年，我早就劝过大家，不要贪一时便宜。去招惹秦人。否则，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此。我已经老了，也活够了，就留下来与部族共存亡吧。”</p>
众人面有愧色的看了看默古，呼兰达尔缓缓道：“当年，我没有听默古长老的，弄到整个部族如今都陷入死地，我已经没有脸再活下去。也让我与部族共存亡吧。”</p>
见最年长的长老和最高首领都已经表示将生的希望让给别人，其它长老和头顶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逃生，互相看了看，一起起身弯腰施了一礼：“我们，也愿意与部族共存亡。”</p>
“好，不愧是我大匈奴地好男儿。”呼兰达尔眼睛有些红了：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和自己都将战死沙场，为唯护匈奴人的尊严流尽最后一滴血。</p>
默古忽然道：“休哲，你不用留下。你还年轻，不用陪我们去死，就由你率挑选出的两百名族人西迁河湟吧！”</p>
休哲愣愣，猛然摇头道：“不，长老，我怎么能丢下我的老阿玛，还有孩子，独自去逃生呢！？让我留下来吧。我愿意与秦人决死一战。”</p>
“休哲。延续我们勃勃尔人的血脉，这责任是多么的神圣而光荣。去吧。勇敢的挑起这副重担，我们勃勃尔人的末来就交托在你手里了。”默古长老苦苦相劝道。</p>
“可是，我地老阿妈和孩子怎么办？”休哲哀伤地道。</p>
“为了成功度过沙海，绝对不能受老人和孩子的拖累，你作为西迁族人的领袖，更应该以身作则。我的孩子，坚强一些，你的老阿玛会理解你的。至于孩子，等你们到了河湟以后，慢慢再生吧。”默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p>
休哲呆呆地沉默了半晌，脸色痛苦地抽搐着，显然，处于激烈地挣扎之中。</p>
默古看了看呼兰达尔，呼兰达尔上前拍了拍休哲的肩膀，沉声道：“去吧，你是我们中最年轻的，请为我们保留住勃勃尔人的血脉。”</p>
呼兰达尔忽地一掀皮装，在休哲身前拜了下来：“一切，就拜托你了。”</p>
休哲一下子大哭起来，扑通跪倒：“首领，休哲一、一定会拼命将西迁的族人们带出沙海的。”</p>
“好样的，休哲。事不宜迟，你马上去挑选人，明天一早就走，我怕秦人很快就会来了。”呼兰达尔含泪拍了拍休哲的肩膀。</p>
“是的，首领。”休哲向呼兰达尔拜了拜，起身大哭着去了。</p>
呼兰达尔默默起身回到座位上，脸色决然的看了看左右，忽地‘仓啷’一声拔出弯刀，大吼道：“跟秦人绝一死战！”</p>
“昆仑神！”头领和长老们高举双手，仰天大呼，眼神中满是狂热和杀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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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川城，清晨。</p>
六百名精神饱满地秦军铁骑缓缓从城中列出，像一片黑幕般笼罩了城门前偌大一片距离。</p>
陈汤回头看了一眼银川城，眼睛里热切起来：再回来时，我会带着荣誉而来。</p>
“大人，听说勃勃尔人也有五六百兵力，我们这六百人是不是兵力有点不足？”宋健在一旁忽然问道。</p>
“怎么，一对一没有信心打败那些勃勃尔人？”李旷瞥了眼宋健，不动声色。</p>
“怎么会？”宋健连忙红着脸道：“我只是担心人数相若，伤亡会比较大。”</p>
李旷笑道：“匈奴人早就是我们地手下败将。没什么好怕地。勃勃尔人这些残余论战力根本不是我们地对手，何况这些人早就失去了斗志，不然，也不会派人来归降。所以，这次出征，胜利是一定的，便是有些伤亡。也不会很大。”</p>
陈汤也笑道：“大人说的是，越早剿灭这些胡匪。银川就越能早日享受安定的生活。这几年，百姓们可被匪患坑苦了。”</p>
“不错，我正是这样想的。”李旷点了点头，一拍战马：“走吧，今晚到鸭嘴洼休息，明天一早，就与勃勃尔人决一雌雄。”说着。绝尘而去。</p>
“出发。”陈汤大喝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