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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方卧室里,却是人进人出,步履不停,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端出。室内铜炉升起袅袅轻烟,哪怕焚香也遮不住这浓重的血腥气。
“公子,这……这小姑娘实在烧得厉害,伤口又受了感染,怕是要撑不过去啊!”这名老大夫忙活得满头是汗。
谢奕皱眉:“徐老大夫尽力而为。”
床上的娇小人儿面色痛苦,嘴里一直胡话不断,他看了一眼后就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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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你怎么能把这逆贼给放了!”妇人怒不可遏,一张保养得当的精致面容也有些扭曲起来。
“母后,这……我也不知道她就是穆老贼的女儿,况且就一个小屁孩而已,能有什么事?人都给谢家送去了,总不能再讨回来吧?你让我这个当皇帝的脸往哪摆。”萧秉一脸不服道。
“你,你,你还要狡辩!”娄太后气的胸口一阵起伏,指着萧秉的鼻子破口大骂。
萧秉撇撇嘴道:“你还是省省心吧,省的把自个儿给气死了。”
“下次再敢这般胡闹,定饶不了你!”娄太后拂袖而去,一边吩咐身边侍卫道:“皇帝殿中禁足三天,哪也不准去!”
“这不公平!”萧秉在她身后怒喊。
接到命令的侍卫浑身汗毛竖起,忍不住一个哆嗦,仿佛有凉气从脊背蔓延而上。
……
等穆黎醒来的时候,已经十几天过去了。
她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头还睡着一个婢女。
昏迷前的记忆一齐涌了上来,让她心头一阵绞痛,整个人就呆愣愣地坐在床头。
婢女睡得不熟,察觉到了动静。见穆黎醒了,她才松了口气,而后伸了个懒腰,面容疲倦道:“你可算是醒了,等着,我这就给你叫大夫去。”
这名婢女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容尚且稚嫩,一双杏眼清澈得很。
大夫?穆黎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些伤口都缠上了绷带。
过了一会,进来一个老大夫。他提着箱子一路小跑进来:“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接着就放下箱子给穆黎把起脉来。
须臾之后他才放下了手,吩咐那婢女道:“没事了,那药先继续服着,我隔段时间会过来看一下,小孩子好得快,过不了多久就又活蹦乱跳了。”
徐老大夫又转过头,笑呵呵对穆黎道:“那药有些苦,可得忍着些,这段时间伤口也不要泡到水,可以叫茗夏扶你下床走动走动,但不要过度,觉得不适就躺下来休息。”
听得他这般和善叮嘱,穆黎忍不住一颗眼泪掉下来,啪嗒一声砸在手背上。
“哎,好孩子别哭啊,很快就能好了,”徐老大夫忙给她擦了眼泪,而后吩咐茗夏道,“这段时间就要多辛苦你了。”随后便又提着箱子离去了。
茗夏看着床上神色痴傻的穆黎,无奈道:“你等着,我现在去厨房给你端点吃的过来。”说罢也离开了。
穆黎怔怔望着这个布置素雅的房间,又是一颗眼泪啪嗒掉落下来。
她曲起双腿,将头埋了进去,而后房间里才渐渐响起压抑的哭声。
给她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就好了。哭过之后,她就要重新振作起来,一定要在将来的某一天手刃仇人,让他们血债血偿!
穆黎一双小手渐渐握紧。
待茗夏端着食物重新回到房里的时候,就看见了她这红肿的双眼。
“自己能吃吗?”茗夏把吃食在桌上摆开了。
穆黎点点头。
茗夏过来扶她下床。
伤的是左手,右手只是一些小小擦伤。
穆黎端起饭碗就开始往嘴里扒饭,那样子,活像饿了几百年似的。看得茗夏也忍不住叫她慢点吃,说厨房里还有。
穆黎大口大口吞嚼着,哪怕胃里直犯恶心也不肯停下,动作里,隐隐藏着几分恨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穆黎就一直留在此处休养,渐渐地也开始说话了,同茗夏攀谈起来。从茗夏的口中她也了解到了不少事情。
这里是谢府,带她回来的正是贵为门下省侍中的谢礼盛的儿子谢奕。
关于朝堂之事,穆黎了解甚少,这位谢奕也只是听过他的名号而已。
而当日的那场围猎,在场的四位还有三位分别来自孟、陆、长孙三大家族。
陆家陆韦固掌中书省中书令,其长子陆千铭才貌双全,文武了得,当日在场的便是这位陆千铭。
孟家孟宇为德化将军,其幼弟与他相差十来岁,姓名孟彰,执守内廷,兄弟二人具是有名武将。穆黎在牢中看见的就是孟彰孟将军。
而最后一位……穆黎突然从心中迸射出无边恨意来。长孙竟,掌领百官的尚书令长孙庞治之孙,靠着长孙庞治的势力在京中混了个闲散官职,好吃喝玩乐,性格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