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弗在他面前站定了,她的脑袋只到他肩头,而当他弓身行礼时,二人终于可以平视,可他却不敢看她。
“沈将军……”
“属下已不是将军。”
若弗扫了他这身银甲一眼,微微颔首道:“沈侍卫,你可还记得当初本公主同你说的话?”
“公主说与属下后会无期,”沈阔的声音低沉下去。
“幸好你还记得,”若弗失笑,忽而回想起那日她是如何放下身份乞求他,说愿意留在军中为他们洗衣做饭,只求放她一马。
她那始终空无一物的眼中终于染上了一点埋怨的色彩,她低头凝视着他,她知道自己不该怨这个人,是他救了她,可有时她又觉着自己还不如死在那一场雪崩中来得干净。
“那将军寻人为本公主开了门之后,便请将军再莫要出现在本公主面前,”若弗冷冷出声。她希望从这一刻起,便不必再见他,如此她便不会再想起,自己曾经离自由那么近,差一点儿便够着了,如此她便能彻底死心待在这座皇城里,到明年四月,嫁去滇国。
“今后若见公主,属下退避三舍,绝不惹公主厌烦,只是属下也有自己的差事,有时身不由己,如此,若公主看见了,便当不认识罢。”
若弗微微颔首,笑道:“好,还有今日看见的你也不会说出去,是么?”
“属下今日确实什么也没看见,”沈阔的身子弓得更深,愈发恭敬。
“如此甚好,”若弗侧身对着他。
沈阔抬首,并未再看一眼若弗便快步往后殿去,随后他越过宫墙,往东侧的紫竹林而去。
而方才若弗的那几声尖叫已经引来了紫竹林前方站岗的侍卫,几人正领人前来,恰巧与沈阔迎面相遇……
宫里办事章程十分繁琐,几个侍卫得知公主被锁在凝和殿后,先得去寻管事守夜的公公拿钥匙,耽搁了好一会儿,沈阔不放心,便先回凝和殿,在殿外守着。
殿内的二人踱起了步子,尤其彩月,若弗没能在酉时三刻到达大庆殿,她这个做奴婢的必定要受罚的,于是她时不时望一眼大门,嘀咕着:“这侍卫该不会言而无信罢?”
若弗微微摇头,道:“他不会。”
她不由自主地便信任他,仿佛同他相处的那五六日,她彻底看明白了这个人。
若弗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倒不是在想沈阔究竟会不会回来开门,而是想着今日发生的怪事。
究竟是谁人幕后主使,身上起红疹子这事儿倒像是小姑娘捉弄人的手段,难道是凤漓?
是了,极可能是她,先前她明着来吃了亏,如今便开始使些暗的手段了!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鼓点般密集的脚步声,若弗和彩月立即回神,激动地疾步走向殿门口。
咔嚓一声,锁打开了,殿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