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冷眼扫过王水凤,只当不认识,坐进汽车驾驶室,把车门关上。
一男一女两名公安过来询问事由、维护秩序,疏散人群让被堵住的汽车开走,女公安看了看躺地上的田雅兰,发现她伤得很重,都昏迷不醒了,本着人道主义,女公安立刻帮王水凤想法子把人先送医院抢救。
顺着王水凤的眼神,女公安也看中了孟桃开的吉普车,忙上前来,叫孟桃做做好事,先送伤者去就医。
孟桃拒绝:“忙着呢,没时间。”
然后踩油门走了。
女公安大概头一次见到这么没有同情心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司机,呆楞在当场,满脸不能理解。
她身后,坐地上抱着田雅兰的王水凤,则是双眼喷火,恶狠狠瞪视着远去的吉普车,恨不得用意志力把那架渐行渐远的小汽车掀翻。
其它司机见了,也纷纷离开,没人愿意揽这份“好事”,最后在两名公安帮助下,总算是找到一辆单车三轮,把田雅兰送去了医院。
医院里,医生处置好田雅兰的伤情,把她安顿进病房,王水凤跑前跑后照顾,还要顺便照看前几天住进来的老六老七,直到晚上九点钟,她才急匆匆赶回到家。
他们花一百五十块钱买的小院,依然破败如故,没有像田志高之前预想的那样:两三个月内就能赚到钱,把这破院子翻修整成让人眼红羡慕的新院子。
王水凤看到屋子里一片死寂,厨房更是冷灰冷灶没点烟火气,她认命地赶紧开柜子拿出油盐、米袋子,先淘米下锅煮饭:三儿子田志高养伤当中,没吃着几顿好的,营养不够,都已经瘦脱相了,可不能再让他饿着。
望着灶膛里渐起的火苗,王水凤这才长出口气,跌坐在小凳上摸了把脑门的汗,她得歇会,一天天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奔波劳累,快顶不住了。
坐着不到一分钟,王水凤立马又站起来,往灶里添够柴火,就急着往正屋去。
她得找四儿子田志远拿钱,刚才医院里救治雅兰,她身上揣着的二十多块都缴药费了,而负责医治老六、老七的医生又催她再缴二十块,不然明天老六、老七就用不上药了。
才几天时间,就花用这么多,老天爷想要她的命吧?
她身上是真没钱了,连明天的买菜钱都没有,得找四儿或三儿要去,唉,儿女都是债啊!
田志远和他媳妇睡的那间房电灯关着,王水凤以为两口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睡觉了,她推开门一看,床上空空,夫妻俩不在,连小娃娃都不见了。
王水凤诧异,坐月子的人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跑哪去了?
急忙走去三儿子的房间,田志高伤好了,但走路还不方便,倒是老实呆在屋里,正伏在桌子上练习拿笔写字,听到房门响,他只是抬头看了看,没作声,继续写他的字。
王水凤咳嗽一声,说道:“志高啊,饿了吧?妈煮饭了,等会就能吃啊,妈刚才是去医院照顾老六老七他们了……那啥,志远两口子咋不在家,上哪去啦?”
田志高:“他俩回娘家了。”
“啊?啥事情这么急就回娘家?老四媳妇都还没满月呢,生孩子没满月是个忌讳,她娘家能让进屋?”
“没有急事,他们只是嫌弃你,怪你成天克扣口粮,省的钱都拿去补贴雅兰他们零花。弟妹刚刚生产,营养跟不上,体质差犯眩晕了。老四岳母答应给三只鸡、一篮鸡蛋做月子,他们就抱着孩子回乡下吃鸡、补营养去了。两口子商量好,回去暂时住在公社旅社,过几天真正满月了,再进岳母家。”
“这……”
王水凤听了这番话,气得说不出话,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嚷嚷出来:
“天地良心啊!老四媳妇生孩子这些天,我给买了两只猪脚、宰掉二只小母鸡,另外还买有三斤猪肉!鸡蛋,跟你一样每天吃一个没缺她的……你说说,咋就营养跟不上了?我哪点对不住她?还嫌弃我,还嫌弃我……好哇,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我倒要看看,她还能住娘家到老?我可不缺她一个儿媳妇!”
“妈,老四媳妇没说错,坐月子应该开小灶,单独吃好喝好,可你没有;你买的那些肉,都是煮了全家一起吃,到老四媳妇嘴里的能有几块?她还要给娃儿喂奶,要是没有老四看着,她更难……你确实做得不对,克扣太厉害,手心手背都是肉,应该一碗水端平。”
“我怎么就,不一碗水端平了?我这一天天的奔波劳累,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兄弟几个?”王水凤十分委屈。
田志高放下铅笔,叹口气:“你端平了吗?这两天你为老六老七跑前跑后,家里就吃了上顿没下顿,月子里的弟媳妇倒是还有志远照顾,你想过我吗?我合该天天饿肚子?”
“我那不是,要去医院嘛……我一个人还能掰成两半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