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囚车的来临,本来晴朗的天空雷声阵阵,转眼倾盆大雨洗刷而来,围着囚车的百姓无一人回家避雨,全都凄哀的跟着囚车一步一步的向断头台走去。
今日要血祭铡刀的不是贪官污吏,也不是江洋大盗,更不是黄孙贵族,而是尚书府一家,满门忠烈。
尚书府公子李笙,不,应该叫小姐了,尚书府小姐李笙因为隐瞒女子身份,入朝为官,欺君罔上,连累尚书府一百多口人同赴黄泉。
李笙穿着血迹斑斑的囚衣,回头看着这被她连累的一百多口人,准确来说是一百三十七口,里面有从小心疼她的祖父祖母,也有她一年都见不到几面的爹娘,还有不怎么合得来的哥哥姐姐......
大的小的,看着他们脸上显露的不安,惶恐,害怕,低声的哭泣声传入耳中,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痛哭……
李笙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后悔过为什么要入朝为官,听着父亲谈论朝局形势时为什么要说服家人同意她的想法,为什么要高估君王的仁慈之心......
李笙后悔了,在断头台上,她转过身,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静默片刻......
她向着尚书府的众人说道:“是我李笙对不起大家,连累了大家,对不起。”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朝着他们,标标准准的磕了三个头。
起身时只看见李笙额头上红肿了一片。
本来颇有微词的他们,就算是奴身,按理来说就算处死也不该多说一句,但是这些人看着一直骄傲不曾低头的小姐这般做了,也再生不出埋怨的话,只抱着自家人不停的哭了起来。
监斩官是大将军府的宋非亦公子,长得是一派妩媚风流之姿,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满是多情。
除了他和在宫中的姐姐,大将军府的所有人都在边关,宋非亦也清楚他就是质子,防止他家里领着兵权造反的质子。
他其实极为欣赏李笙,他也很想保她一命,直到拖到行刑前最后一刻,也没见有任何人前来,只见他拿起一块斩牌转过身,将斩牌往后一扔,沉重的说出两个字:“行刑。”
李笙听着送行官用酒祭刀时,转头对祖父祖母及父母说:“对不起,劳你们一生清明毁于一旦,可是下辈子我还想跟你们做一家人,只是千万不要做女儿身了。”
在李笙感觉自己的血从身体里涌出来的时候,好像隐隐听见了一个好字,她笑了,心里暗暗想到:千万不要做女儿身了。
断头台上被血水染红,随即雨下的越来越大,像是尚书府的血不应该染红断头台一样,将血全部洗刷掉.
宋非亦静默片刻,转身走出监斩台,在尚书府死去的众人面前,诚挚的鞠了三躬且看着百姓跪成一片,想道:还是有人记得她的。
李笙再也看不见这一幕了,她在自己意识逐渐模糊时,感觉自己在飘往一个地方,但是不知道是哪里。
李笙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粉黄色的帐幔,暮色微凉。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不适的动了动,却发现身下的床榻舒适无比,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看着单薄无比也柔软如斯。
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榻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
不一会有小婢进来,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看着李笙已经醒了,赶紧朝李笙走过来尽管步子极快,但也看着极有规矩,就算着急,语气也是轻柔,不叫人感觉一丝聒噪道:“公主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