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细听圣旨内容,心道:“圣旨中间竟无一句说汉部从海道来犯之语,这却是为何?”然而圣旨中之敕令极为严厉,此刻只要稍露怀疑,说不定就会被张浚以谋反之罪当场诛杀。再则张浚毕竟是吴玠的伯乐,他雅不愿张浚难做,因此便默然领旨。<首发>。
以吴玠和张浚关系之好尚且如此,刘锡身处嫌疑更是心下难安,曲端曾被文臣弹劾他有“谋反之心”,此刻也不敢多出头,其他诸将也各有各的心思,在张浚的压力下磕头领旨。
当下张浚便要斩了林翼祭旗,李彦仙大惊道:“此事万万不可!此人在汉部虽非至贵,但若就这么杀了,恐怕朝廷与汉部再难两立。”
张浚斜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吴玠也道:“宣抚,东南之事尚有扑簌迷离处,或者将来朝廷还要用这人去与汉部交涉。<首发>。不如且将他性命寄下,斩其副手以代。”
王庶道:“此人虽为奸细,但曾于金兵肆虐之时救护生民无数,两河中原诸城池多赖他接济方能保全,又曾阻杜充决黄河,闻齐鲁赵豫民间多有为其立生祠者,虽然他行止不忠,但亦曾行仁事,杀之不祥。”
诸将纷纷来劝,张浚心中也猜到赵构将来是要与汉部和谈的,他今日的主要目的是让诸将不敢反对向汉部宣战,这时目的既已达到,便不为已甚,下令将林翼监押起来,斩其副手祭旗,以坚众人之心,又分派诸将,调兵东进。
陕西自靖康以来便不断调兵前往燕云、两河、汴梁作战,这时虽还有不少兵力,但西夏边境的兵马是不能轻易动弹的,此外能进行机动作战的部队不出四五支,要以之守土尚且颇为不足,何况进攻?所以张浚此时调遣兵将,主要是以泾原兵进屯韩城、龙门一带,以陕东兵屯河东、绛县,与赵构在东南的军势相呼应而已,说是进攻,不如说是严防。\\
几乎与张浚同时,韩世忠已奉命镇守长江口防备欧阳适,刘光世屯徐州以窥山东,张俊引兵出邓州进逼作为汉、宋缓冲地带的河南,一时之间,大宋诸路大军齐发并进,虽然还没有攻到隆德府、登州等汉部在中原的根本之地,但光是这个姿态已足以造成可怕的后果!河南河北一些在汉宋之间摇摆不定的人趁机易帜呼应汉部,不多时河北山东遍地都是拥宋的旗帜,就是登州、隆德府也都人心惶惶,至于正在燕云前线作战的士兵,所受到的冲击更是可想而知!
其实汉部在中原丢失了多少城池土地尚在其次,对汉军来说,最严重的问题是汉部的后方变成了战场,汉军在中原的军势转眼间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险境!
“听说了吗?朝廷……朝廷来讨伐我们了,说我们是贼!”
“什么?朝……朝廷……”
在恐慌之中,许多义军还是不自觉地对南宋政权用上了“朝廷”一词。[www.69zw.com首发]。\\虽然经过汉部多年来的努力,赵家天子的权威已经削弱了很多,但宋室上百年的影响力,并不是汉部短短几年的经营就能彻底拔除的。
而当宗颍听说这件事情以后,这个才踏入中年的儒将几乎是被当场击倒!谁能描绘他此刻的心情呢?作为宗泽的儿子、旧宋的故臣,他一直避免在汉宋之间作出太直接的选择,新汉政权与赵家之前所保持的那种模糊的关系,让他没有直接面对变节的拷问。华夏扩大会议照顾到像他这样的人的情感,可是现在赵构却将这种模糊的关系裸地撕裂开来,将他直推入贰臣的类别当中。
“父是忠臣、子是贰臣……”这种评价几乎能够令对中义根深蒂固者瞬间发狂!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宗颍难受的。实际上,宗颍不可能没想过汉宋将来肯定是要决裂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这种决裂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他更没想到建炎皇帝会选择在这么一个不光彩的时机向汉部背后捅刀子!
“大宋起兵了……那后方怎么办?”
山东、河南、河东……以新汉政权在中原的军力,独抗燕云金军已经很吃力了,如何还能经得起赵构的偷袭呢?
这一日真定城外的义军没有发动攻击,因为他们都感到了空前的惧怕,甚至是悲凉,是绝望——他们的老家被人抄了,而且是被他们的亲人、他们的盟友抄了!
“我们不是一家子的么?他们抄我们的后路,这不等于是在帮金人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正在真定、燕云作战的汉军的士气,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被推到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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