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开销巨大,那他吴三桂就不能裁军?”康熙怒气冲冲的吼道。这会不光是说了一句公道话的遏必隆,就连熊赐履和王煦都在心里嘀咕开了——要吴三桂裁军?那不是等于割吴三桂的命根子吗?同样的,康熙也知道现在不是逼吴三桂裁军的时候,努力压抑住怒气后,康熙摆手道:“王煦,你继续看,看完再说。”
“扎。。”王煦答应一声,又往下看,只见吴三桂在末尾写道:“罪臣吴三桂力劝乱军归还泸州,返回驻地治防,并以罪臣的身家性命担保朝廷绝不追究责任。但乱军提出条件有三,声言若是朝廷答应,乱军定拨乱反正,重归王化;若是不允,乱军将继续北上,袭占四川湖南,乃至北渡湖北,自取军饷!罪臣不做主,仅能暂时稳住乱军,并将乱军条件上奏天听,望圣上做主。”
“什么乱军条件?分明是你吴三桂的条件!”王煦又在心中嘀咕一句,仔细去看吴三桂借军队之口说出的条件,只见奏章上写道:“乱军条件之首,提高云贵驻军军饷,直至足以糊口;条件之二,今年之内,足额补发自康熙六年以来克扣之军饷;条件之三,请斩克扣军饷之罪魁祸首,户部尚书王煦,抄家灭门,以定军心。”
“王煦,你怎么看?”康熙见王煦脸色阴晴不定,知道王煦已经看完,便试探问道。。王煦皱眉沉思许久,摇头答道:“皇上,依微臣看,第一、二条绝不能答应,若是同意,定然后患无穷!第一条提高军饷,若是皇上同意,那将我大清九十万余军队一起闹将起来,也是要求加饷,那开支朝廷无法承担。第二条弥补军饷也不能答应,如果补发军饷,那耿藩与尚藩也必须补发,加起来便是六百万两,已占朝廷岁入三分之一还多,朝廷同样承担不起。”
“那第三条呢?”康熙盯着王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王煦离座下跪,取下自己的顶戴花羚,朗声答道:“皇上,如果取下微臣的项上人头能够稳定军心,那微臣死而无憾!”
“只答应第三条,不同意前两条,只怕杀你也是白杀。”苏麻喇姑插嘴道。康熙点点头,并不置可否,只是转向遏必隆和熊赐履问道:“遏爱卿,熊爱卿,你们怎么看?”
“微臣愚钝,觉得乱军所请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遏必隆素来是墙头草,那敢旗帜鲜明的和吴三桂做对,更何况现在吴三桂和鳌拜已经勾搭在了一起。遏必隆含糊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此事必须皇上乾纲独断,皇上说怎么办,微臣就怎么办……,哎哟。”说到这,遏必隆突然捂着肚子,惨叫道:“皇上恕罪,微臣忽然腹痛如绞,请皇上允许微臣去太医院诊治。”
“没用的东西!朕找你来商量,真是瞎了眼睛。”康熙那能不知道遏必隆是在耍赖,不敢搀和吴三桂的事,怒气冲冲答道:“去吧,如果要是疼死了的话,朕亲自去给你祭奠!”
“多谢万岁厚爱。”遏必隆的脸皮确实不是一般的厚,磕一个头撒开脚丫子就溜,没命的逃出这是非之地,换来康熙、苏麻喇姑和王煦的一阵白眼。康熙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转向熊赐履问道:“熊国公,吴三桂提出的条件,国公怎么看?”
“春秋之时,吴越争霸,越国战败,几近亡国,越王勾践入吴为奴,受尽屈辱。”熊赐履并没有直接回答康熙的问题,而是缓缓说起了人所共知的故事,“勾践卧薪尝胆二十年,终于一雪耻辱。究其原因,可归咎于十六个字,忍人所不能忍之辱,受人所不能受之苦!”
“忍人所不能忍之辱,受人所不能受之苦!”康熙反复默念着这句话,想起勾践的卧薪尝胆和韩信的胯下之辱,被吴三桂要挟的怒气也渐渐消了。直到康熙的脸色缓和,熊赐履才离座下拜道:“皇上,我大清内有鳌拜之乱,北有沙俄虎视耽耽,西有葛尔丹自封为王,不肯臣服,东有台湾郑氏割据海岛,袭扰海疆;以上都已公开与皇上敌对,如果这南方再不稳定,那大清可就真是四面环敌了。”
“依臣所看,皇上欲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驱沙俄、除葛尔丹,只能一样一样来。”熊赐履沉声道:“贪多嚼不烂,过多树敌,只能自取其乱。诛灭鳌拜之前,稳住三藩才是上策。”熊赐履又补充道:“皇上,微臣听闻那吴三桂之子吴应熊昨日已经下狱,昨夜又在狱中遭遇刺客,险些丧命。微臣认为,那吴应熊绝不能死,若是吴应熊一亡,可真是将吴三桂逼到了鳌拜一边,于国于民都有害无利。”
“国公不用说了。”康熙闭上眼睛,打断了熊赐履的话。英武殿中陷入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后,康熙终于睁开眼睛,断声说道:“朕可以学勾践,但朕不做汉献帝!藩饷之事,朕要和那吴三桂斗上一斗!最低底限,朕不能让那吴三桂完全称心如意!”说到这,康熙喝道:“王煦何在?”
“微臣在。”王煦朗声答道。
“你去顺天府大牢传旨,让那吴应熊回府居住。”康熙冷冷道:“告诉那吴应熊,正月十五吴藩使队进京进贡,命他代父行礼,商讨补发云贵军饷之事。”话虽如此,康熙后来可是为这个决定悔青了五脏六腑,后悔的原因自然是为什么不决定直接和吴三桂使队接触谈判,而是招上了吴远明这个货真价实的泼皮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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