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当然是要查的,也可以慢慢查。”吴远明把黄二脸上轻蔑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但城府极深的吴远明并没有发作到脸上,而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么晚把你叫来,主要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吩咐。”
“世子请吩咐。”黄二张开嘴又长长打了一个呵欠,可吴远明接下来的话却使他大张的嘴半天合不拢。吴远明轻描淡写的说道:“从现在开始,免去你吴府管家的职位,由吴福接任管家,帐房里的事情你也别管了,也交给吴福一起管吧。现在你把帐房、库房和各个房门的钥匙交给吴福,就可以回房睡觉了。”
“什么?!”黄二一蹦三尺高,下意识的抓紧腰间的大串钥匙,大喊大叫道:“为什么免去我的管家位置?我这个管家是公主娘娘亲自任命的,凭什么要让给老吴头?”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是这额附府的主人。。”吴远明轻松的说道:“我不但不想让你当管家了,还要把你逐出额附府,现在你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就给我滚蛋。”
“你没资格赶我走!”眼看着这油水丰厚的管家位置就要平白无故的让给吴福,自己还要被驱逐出府,黄二焦急中语无伦次起来,“我娘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梳过头,给公主娘娘喂过奶,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凭什么赶我走?”
“黄二,我劝你还是不要本世子把你做的那些事抖出来。”吴远明将手中的账薄摔在放满书籍和卷轴的书桌上,站起身来走到黄二面前,冷笑道:“否则到了那时候,你就不是只被驱逐出府那么简单了,还要吃官司坐大牢的。”
“我做错了什么?”黄二有些糊涂了,自己顶多就是利用担任管家的方便贪污了些银子,但是有孝庄太皇太后和建宁公主做后盾,满北京城都没有那个衙门敢让自己吃官司坐大牢。。
“你去看看那本帐簿吧。”吴远明的笑容更加阴冷,指着书桌上那本帐簿说道:“去看第二十六页,你就知道你做错什么了。”
“第二十六页?”黄二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赶紧过去查看自己要被驱逐出府的原因,而他刚转身时,吴远明马上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吴寿比画了一个手势……
“这本帐簿有二十六页吗?”黄二狐疑的伸手去拿放在书桌上那本薄薄的帐簿。可是在黄二的手刚碰到帐簿时,书桌上的油灯突然“乒乓”一声倒下,油碗里的菜油顿时流了满桌,书桌上的书籍和卷轴自然遭了殃,被浸得象包油条的纸一般无二。而且燃烧着的灯蕊还恰巧掉在一个黄色的卷轴上,将那黄色卷轴烧焦了不少。
“哎呀,世子,小人不是故意的。”刚才油灯翻倒时仅有黄二一个人碰到书桌,就连黄二都认为是自己无意中碰翻了油灯,赶紧将桌上火苗扑灭,并不断道歉道:“世子,小人这就给你擦干净……。”
“黄二,你好大的胆子!”吴远明突然怒容满面的大吼一声,指着那黄色卷轴冲正在莫名其妙的黄二吼道:“竟然敢损毁先滴爷圣旨!这可是大不敬(注2)之罪!依大清律是要杀头的!”
“先帝爷圣旨?”黄二这下子可是彻底吓坏了,赶紧拿起那黄色卷轴展开,一看之下黄二顿时吓得瘫在地上,口吐白沫险些晕去,那个已经被烧焦油浸的黄色卷轴——正是顺治十四年时,顺治皇帝赐封吴应熊为少保兼太子太保的圣旨!
“黄二啊,大不敬之罪谁也承担不了,事到如今本世子也不敢包庇于你了。”吴远明仿佛很痛心疾首的哀号一番,朝肚子里快要笑翻的吴禄三兄弟挥手道:“吴禄,吴喜,你们把黄二拖下去关到柴房,明天一早就他送到顺天府治罪。”
“世子饶命啊,饶命啊!”吓得尿了裤裆的黄二哭喊起来,不断给吴远明磕头求饶,但平时里饱受他欺凌的吴寿和吴喜可不想放过这惩治他的机会,先把他腰上的钥匙摘下来交给吴远明,又赏给他几记响亮的耳光,这才把黄二拖着往门外走。
“世子饶命!小人愿把管家让给老吴,世子你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门外的黄二凄厉有若鬼嚎的哭喊声渐行渐远,房间中即将荣升管家的老家仆吴福却疑惑满腹,喃喃道:“虽说这样一来,就是公主娘娘和太皇太后也救不了黄二的命了。可这也太巧了吧?怎么黄二刚碰到书桌油灯就翻了?还恰巧烧到了先帝的圣旨?还有,本应该供在香堂上的圣旨,怎么会到了世子的书桌上?”
“爹,一点都不巧。”肚皮几乎笑炸的吴寿摊开手掌,露出一根细细的黑色长线,长线的另一头,自然是拴在那盏翻倒的油灯上……
“吴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府里的管家了。”吴远明将那串钥匙扔给吴福,吩咐道:“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提一万两银子出来,我有大用。还有,明天你到逃难到北京的叫花子里买一些奴仆,一定要买那些拖家带口的人,一家人要全部买下,这样才可靠。咱们府里外房的人除了你们父子四人外,其他人逐步逐步的全部开革,换成领到我们家恩情的人。十三衙门的探子,鼻子可比狗还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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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阴毛=阴谋,缺乏教养的吴远明故意念错的。
注2:大不敬:大清律例中十恶中的第六恶,也就是俗语中十恶不赦的其中一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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