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刚过,夏末秋初的中华沃野千里,金黄浓绿满是丰盛……
一支车马协同护卫自长安启程,一路北去;队中多车少士,负荷沉重,路经处留下深深的车辙。长安南门,另一支军列则奔向东南;这边相反,只带一辆马车,其余皆是盔甲鲜明、武装完备的骑士。
向南者为首是一位褒衣博带的高官,端坐马上持一柄长八尺的竹杖,顶上三重牦牛尾制的赤红节旄迎风猎猎。三千多汉军紧随其后,一路翻山渡河,快马疾驰。这些是长安北军的骑兵校尉,追随持节天使执行皇命;他们的目的地是楚国的都城——彭城。
就在几天前,享够上位者坐山头观虎斗的乐趣后,刘启定下了汉国的新丞相——原‘御史大夫’陶青。事实证明这段时间各大家族的明争暗斗纯属无聊——御史大夫本就是副相,惯例上优先补缺相位。
同时,皇帝貌似随意地打发了另一件小事:册封宗谱记录中最年长者为‘和亲公主’——天子是刘氏一族的当然族长,对所有宗女的婚姻都有支配权。这回,帝室连‘进京’这个步骤都省略了:嫁妆侍从备好直接从长安向北出发;另派一支禁军和使节南下迎接新公主,再转而北上两队合并,直接出塞去往匈奴。
楚王族对这个安排毫无准备!诏令一出,楚王夫妇瞠目结舌,王主生母更是惊厥当场,王宫霎时乱作一团——刘戊的这个女儿十二岁都不到,即使在习惯早婚的汉国都属于未到婚龄,一个孩子如何能远嫁异族?可惜‘能’与‘不能’的判断在皇帝不在楚王。而相较其睿智多才的父亲刘郢客,刘戊实在是只知酒色的草包——其叔父刘礼早就提醒过侄子有备无患,然而……
没有申辩,没有宽待,没有如何,楚王府再不愿意也得快快交人——三千弓弩齐备、刀剑如林的禁军哪里象送亲的卫队?简直就是平叛的先锋!
一切在混乱中进行,甚至亲人间的道别都是语未尽、泪先流:次日,穿戴整齐的楚翁主被塞进宫车,在军队的前呼后拥下向北方驰去。
车声杳然……
平日伺候翁主的仆妇捧着一幅素帛在楚王和夫人面前跪下,禀告是王女昨夜留下的书信,命车马远行后递交父母。帛内还包有一缕长发,其上则是少女稚嫩的笔迹。楚太子接过,轻轻诵读:
修短有数兮,不足较也;
生而如梦兮,死则觉也;
失吾亲而归兮,惭余之不孝也;
心凄凄而不能己兮,是则可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