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长笑一声,单手执笔,顺势便朝白藏点去。白藏不敢大意,左手风刀荡开铁笔,右手刀一长,反刺天机面门,两人顿时战在一处。
白藏将风化作有形有质之物,时而当刀剑,时而是盾牌。攻时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收时似铜墙铁壁,坚不可催。天机一脸悠然,手中铁笔忽点忽划,如同在大笔书写着一段好文。笔意率直,锐气毕露。两人正斗个旗鼓相当。
酣战间,天机忽地刷刷刷连刺三笔,将白藏逼退两步,却并不顺势攻击,反向后一掠,退至城头。白藏一愣,待要进击,忽见天机大笔一挥,当空写了个斗大的“林”字。那字如同磐石刻就一般,就地跌落。
“不好!”白藏心念一动,已知天机目的所在,忙将身一坠,右手风刀脱手飞出,奔向那个“林”字,想要阻住文字落地。
天机早晃动身影,阻在前头,铁笔一挑,将风刀击散,猱身而上,敌住白藏。白藏长翼一展,闪开攻势。
只听得轰然一声响,那个林字掉落在城楼前的地面上,地面立刻如同蛛网般开裂,文字深入地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陡然自地下破土而出,如同生出一道绿色的屏障,不但阻住了风族十万将士的进攻之势,更将飓风的风源阻隔。
飓风没有了源头,渐自弱了下来,那呼呼的风声虽然惊人,却已无法再向前半风。破军足下用力一蹬,这一蹬之力由足至腰,由腰及身,由身到臂,节节贯通,直传到枪杆上。但听得破军开声吐气,一声大喝,枪上生万钧之力,竟自将飓风远远的推开去。
那飓风吃这一推,立时转了风头,却斜斜的朝白藏与天机两人卷去。
天机背对飓风,正遮住白藏视线。他虽耳中忽闻呼啸之声迅疾来袭,却不闪躲,反向前疾冲,连人带笔撞向白藏,身如猛虎,笔如利齿。白藏虽见他来势凶猛,并不畏惧,双手虚抱如球,一股旋涡自双掌间凝就,径直缠向天机的笔尖。天机也不避让,反向旋涡中心刺下。春秋铁笔与旋涡一触,天机的身子立刻随着铁笔一起急速旋转起来,更顺着旋转离心之力,斜刺里飞了开去。一如掉落在旋转雨伞上的一滴水珠一般。说时迟,那时快,天机堪堪飞出,飓风已至。白藏此时方才发现飓风已到眼前,还未及有任何动作,已被飓风卷入,随风卷得远去了。
天机早站定身形,只那长髯被余风刮得飘忽不定,他看着被飓风刮远的白藏,微微一笑道:“这个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再看破军,只是斜斜的撑着吹雪神枪,靠在城头休息。
天机长笑道:“好你个破军,将飓风冲着我抛来,也不打个招呼。”
破军应声道:“我想你一个人能应付啊。”此话正与适才天机冲他说的那话无异。。
天机瞪视破军一阵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神枪厉害,原来口上也自不饶人啊。”
破军只是勉力一笑,不再多言,他抵得十万风族所铸旋风多时,虽无大损,却也十分疲惫。
城下风族众士卒见宗主被飓风刮走,一时尽停住了手脚,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天机站在城头,高声道:“白藏都已经跑了,尔等还不速速退去?”声音远远传开去,十万之众个个听得清清楚楚。
风族中一员年轻将领挥动令旗,指挥着部队缓缓退去,竟是并不散乱。
火族士兵见风族退去,尽皆欢呼。天机看得多时,一声长叹。
破军一旁道:“风族尽退,当是好事,你叹什么气?”
天机拈须道:“你看他们退时井然有序,丝毫不慌乱,这一战可没有动摇他们什么。却不知那风族的年轻将领是谁。”
破军答道:“那是白藏长子白霄。”
天机赞道:“临危不乱,又能指挥若定,确是将帅之才。”
破军道:“看来那飓风也不能伤到白藏多少,他们随时都会卷土再来,单凭我们两人在此,怕也撑不了多久。只望魔尊可以早日凯旋才好。”他眼望着天边飞渡的乱云,心中念及的却不只是秦弓。
乌沉沉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一片阴霾中现出瞬间的光亮来,越发映衬出浓重的阴郁。
修罗天万千之众,静静的站立着,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看着秦弓。
他的一句话,要决定的,已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魔界乃至色界天的命运。他却默不作声。
如果是那一世,我是天狼,我会怎么做?
临到这一世,我是秦弓,我该怎么做?
秦弓看着一直紧闭双目的柔荑,心中陡然一痛:“原来我空负一身本事,却依旧要她一个柔弱女子身涉险地,无法让她平安喜乐!”又看得一眼身周的将士们,他们一双双的眼睛都望着自己,眼中有无穷的热切和期盼。
“他们在期盼什么?期盼我杀了式微?期盼我用自己爱人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快意?”秦弓咬了咬牙,双颊的肌肉微微牵动,心中竟有淡淡的怒意。
“可是我,我不就是因着希冀可以让魔族就此平靖才做这魔尊的么?又怎能因一己之私弃他们于不顾?”想到这里,眼神不禁一黯,垂下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