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逐渐消散,荡开一片亮色,天空如同褪却了外衣,露出苍白的身躯。攫夔山耸立在天地之间,孤高岸然,一如遗世独立的巨人。
一道人影朝攫夔山下掠去,翩若惊鸿。身后,有十数条人影紧紧相随。前面那人半空中身形一折,回手张弓,百点寒星如同嗜血的毒虫奔向鲜活的灵魂。身后众人尽皆仆倒在地。
那人正是秦弓。他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的竟是一种诡异的光芒,难道在不断的杀戮中,他已然不再有恻隐之心,还是心底的魔气在逐渐滋生?
他脚下丝毫不停,心中暗忖:白大哥的想法果然没有错,这条路上的兵力确实薄弱。却不免有一丝担忧,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此时的白泽两鬓见汗,手中的旋风比之适才已经弱了许多。计都胸口不停起伏,呼吸渐粗,手中的画戟带动的劲道也大不如前。
不知道秦兄弟到攫夔山没有?白泽如是想着,我也不能在此拖延太久,须得速战速决才好!
计都忽将画戟奋力一掷,画戟脱手而去。白泽闪身躲过,计都乘此寸隙,左手捏诀,凌空一划。沉声喝道:起!大地一阵震动,让人几乎站立不稳。白泽站在半空中,也觉空气中有隐约的晃动,仿佛整个魍魉天都在撼摇一般。再看计都,他两颊微微牵动,却有残酷的笑意。
裂缝在地面上游走扩散,如同蛛网密布整个大地。无数尖锐的石笋自裂缝中迅速长出,仿佛毒蛇口中的利齿。霎时间,石笋便长得百丈来高,将白泽全然围在中间,根本便是平地中生出的牢笼。
囚龙石阵!白泽失声叫道,这是地族首领青阳的秘技!
你见识倒广。计都微微一哂道:囚龙石阵,便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逃脱!你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吧。他额头分明有豆大的汗水滴下,可见此招也颇耗真力。
白泽冷然道:若是青阳亲来,或者如此,你的功力怕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吧。
计都脸上微现赭色,忽然大声道:就算没有炉火纯青,困住你也是绰绰有余了!
白泽呵呵一笑道:只怕未必!双手一错,两股风刀斫向身前的两根石笋。但闻叮叮两声轻响,石笋上只是多了两道白痕,若是按着这等的力量要想砍断石笋逃出石阵怕需百来十年方可。
计都脸有得色,将手一招,画戟又自回到手中,正要上前将困住的白泽一戟搠杀。忽听得背后风声微动,连忙将画戟往后一挥,戟风正劲,早将身后暗器全然扫落在地。他回头看处,散落在地的正是青鸟所发的青翎箭。
计都看了青鸟一眼,朝地上唾了一口道:碍手碍脚的东西,先结果了你再说!说罢冲着青鸟将戟一挥。
青鸟原本受伤,这一击已用尽最后的气力,依旧不曾奏效,却已经连再动一根手指的能力也无了,哪里还有抵挡的能耐。那戟离她虽远,然戟风撞至,与被直接打到也无甚区别,顿时如同残叶一般飞了出去,又重重的跌落在地,口鼻中俱是鲜血汩汩流出。
青鸟!白泽大叫道,只是他身陷石阵,毫无援手之术,一向沉稳的他竟也微失方寸。他一声大吼,太阳穴青筋浮动,眉间那道深蓝的印痕忽然急速扩散开来。遍布整个脸庞,俊朗的脸上现得出可怖的神情。
计都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踏步而上,想要速速结果了白泽,以防有变。然刚上前一步,便见石阵中阵阵狂风四射狂涌而出,那风中卷着许多沙石尘土,打在身上竟如同刀砍枪刺一般,纵是计都有铜皮铁骨,也觉疼痛难忍。
计都回臂护住头脸,自臂下朝石阵中看去。只见石阵中央白泽双翅连展,狂风接连不断的涌出,石笋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风势渐弱,计都连忙定睛细看。却见白泽的印痕已经扩散到身后的双翅之上,半透明的翅膀迎风微动,蓝色的印痕也凌空舞动,有一种奇诡的丽色。再看那株株石笋,竟在这片刻间被风化得只有原来的一半粗细。石笋虽然不曾断折,却已经无法困住白泽。
白泽双翅一展,飞出石阵。计都见石阵被破,心胆皆寒,几乎捏不稳手中画戟,稳了稳心神,方才喝道:你待怎地?话音中的颤抖连自己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
要你的命!白泽森然道。蓝色的风在他身前逐渐凝聚,越旋越速,四周气流涌动,都迅速的汇聚过来。
计都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扯动自己的身躯,连忙将戟用劲往地上一插,挑起数块大石,朝白泽撞去。不料大石被旋风一绞,立刻便化做粉末,旋上空中,连残渣都不剩一颗。
蓝日飓风!白泽双翅一振,蓝色的旋风带着刺耳的啸声,如同苍蓝的野兽,朝计都扑去。
计都横戟一挡,画戟在一瞬间被绞得如同麻花一般。呼啸声中,计都哼都不及一哼,便被卷入旋风中,抛上半空。
砰的一声,计都魁梧的身体砸落在地,将大地撞出一个巨大的坑来。坑中的计都浑身浴血,奄奄一息。
白泽无暇顾及计都生死,连忙收了法身,奔至青鸟身边。他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发觉气息虽弱,却未曾断绝,这才略略放心。他伸出右掌抵住青鸟额头,运动功法。过得良久,青鸟哼得一声,身子微微一动。
白泽收回右掌,喜道:好了,这下活转来了。
青鸟爬起身来,道:多谢白公子救命。
白泽一挥手道:哪里的话,你能动么?我们还须快些赶去接应秦兄弟才是。
青鸟勉力点了点头,自怀中又取出颗药丸来吞服。这颗药吞下不久,那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便微有红气了。
白泽不由赞道:魅族灵组的妙药果然神效。
青鸟一骨碌跳起来道:我们快走吧!。她心中却明白,自己伤了内腑,这药只能将伤暂时镇住,待药性一过,只怕伤势更重,只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想来秦兄弟应该已经到攫夔山了吧?白泽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那座总让人感觉不寒而栗的高山自言自语道。
秦弓此时正站在攫夔山脚下,身后站着的,是已经赶上他的罗漪。只是两人的神色都十分紧张。
秦弓将手一伸,挡在罗漪面前道:漪妹,你且退后!他身子微躬,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早将天狼弓执在手中,双目牢牢盯着的,却是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人。
此人一袭白袍,脸色也如同袍子一般苍白而无血色,兼之两颊消瘦,仿佛个病书生似的,只是双目如鹰,眸子里透出摄人的精光。只见他背负双手,腰悬短刀,目光缓缓自秦弓脸上扫过。
你是谁?!秦弓问道。
水族玄英那声音如同巨瀑奔泻一般,震得人耳朵轰轰作响,简直不似这个貌似病夫的人口中发出的。
玄英,水族之主!秦弓记得白泽与曾与他说起过,玄英绝对是六大族主中极难对付的一个。不管如何,且先发制人。他右掌微展,白色的火球在掌心跳动。
七重爆焰?玄英眉毛微微一动,将腰间的短刀缓缓抽出,刀尖向下。刀锋上闪耀着淡蓝色的光芒,如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气。空气中更多了几分湿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