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杀伐决断
给军医下达死命令后,陈宫赶紧跑到城头上布置守城,面对城下这几万鲜卑大军,自己却是一些残兵败将,他可不敢大意。这时一名士兵如飞般上城头报告,城中匈奴人发生骚动。陈宫心道必是看到汉军战败,所以产生动摇,但估计是少数人,杀一儆百即可,便把守城重任交给张韬,让那名报信士兵带路带着几名护卫匆匆下城。半路城主府一名卫兵飞跑到陈宫马前报告:傅石带领方天营前去镇压匈奴人叛乱了。陈宫大惊失色,傅石进城时他就发现他情绪不对,便不敢讥刺、刺激他,他去镇压骚动势必采取简单粗暴的手段,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酿成大祸。急忙快马加鞭向南城狂奔。
原来,傅石等人进城后就驻扎在城主府内,刚刚喝了点水、吃了点饭,就听到外面喧哗,南城的巡逻队一名士兵急急忙忙来报告陈宫,见陈宫不在,听说他上了城头,转身就走。傅石却认得他是南城巡逻队的,便拦住问是何事。那人无奈告诉他情况。傅石一听顿时大怒道:“这帮贼虏还想趁火打劫不成!”向岳骠、夏泽等人道:“快随我前去镇压叛乱!”岳骠和夏泽都转过头不理他。傅石双眉登时立起。丁奉冷冷道:“你不听军令,累死这么多兄弟,累死杨司马,累死许司马,难道还想把我们这些人全都害死不成?”疾风骑司马杨萧从乱石坡突围与太史慈汇合的战斗中,不幸壮烈牺牲。伏击鲜卑人的一万骑兵只剩下一千骑兵平安回城。
傅石听了顿时心头火起,手抓过放在旁边的长枪。岳骠和夏泽一起瞪着他,周围骑兵也都恶狠狠盯着他,不少人都抓起铁矟。傅石脸色变幻,哼道:“没胆的鼠辈!”转向方天营吼道:“反正我已经重罪在身,现在正是将功补过、建功赎罪的机会!可愿意跟我降服那帮匈奴杂种!”淳于通自觉原来一直支持傅石追击鲜卑人,其罪非小,当下奋然而起,吼道:“方天营都是愈挫愈勇的英雄好汉,这点挫折怕什么!是男子汉的跟我来!”绰起长枪,向战马休息的地方奔去。又是几个方天营骑兵跟上,大家受傅石、淳于通激励,又是从众心理作怪,加上败军之将立功心切,最后这仅存的二百骑兵全部上马跟随傅石、淳于通向南城奔去。
当陈宫上气不接下气赶到南城时,事情已经结束,但绝对不是陈宫想要看到的结果。几十个匈奴人被排成一排杀死在南城的主干道上。傅石带着方天营正在恶狠狠地向那些匈奴平民训话:“……这些人就是你们的榜样!要是再敢闹事,我们不再一个一个的杀,我们将会一家一家的杀!”语气中充满血腥和残暴。陈宫又惊又怒,拍马直冲到傅石马前,打断他,尖叫道:“傅石!你在干什么?!谁给你权力滥杀这些匈奴人的?你已经犯下大罪!你可知罪?”傅石一梗脖子,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他,冷冷道:“叛乱者人人得而诛之!我犯什么罪了!如果不是我,这些匈奴人就要啸聚更多人,就要攻打城主府,就要与那些鲜卑贼狗里应外合!我平叛有功!”
陈宫又急又怒,浑身哆嗦,戟指直点到傅石鼻子上,道:“你、你、你……你会逼反匈奴人的,你知道吗?”傅石森然道:“反?谁反我杀谁!看看是他们的肚皮硬还是我的枪尖硬!”陈宫叫道:“你已经疯了!你不可理喻!来人哪,给我将傅石拿下!”他身后亲卫犹豫一下,拍马上前围住傅石。傅石大怒,吼道:“谁敢拿我?”陈宫向方天营喝道:“你们还由着他胡闹吗?太史将军临行前授予我临机决断之权,现在太史将军重伤昏迷,这里我说了算!还不把他给我拿下!”方天营骑兵望了傅石一眼,都犹豫不决。
傅石吼道:“你这是乱命,你根本不能代表太史将军!我是大将军亲兵营的长官,你无权拿我!我要代表大将军问你陷害大将之罪!给我把陈宫拿下!”方天营骑兵听他抬出我的名号来,望了陈宫一眼,仍旧犹豫不决。陈宫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傅石提马而过伸手将陈宫从马背上抓了过来,仍在地上,喝道:“把他绑起来!出了事一切都由我承担!”淳于通带着几个方天营骑兵下马将陈宫绑起来。陈宫大骂不绝。淳于通撕了块破布将他嘴巴堵起。
黑风山下,高顺看着那肢体凌乱的汉军尸体,那流满大地的暗红鲜血,心中酸楚难以言喻。于禁、刘政、张燕等人莫不动容。于禁道:“将军,我们还是赶快向美稷城进发吧,说不定战斗还未结束!”高顺点点头正要出发,突然发现一具尸体。高顺拍马奔过去,弯腰把那尸体抱起,不由心中又悲又痛,那人正是从并州跟随至今的老部下、疾风骑司马杨萧,身中数刀,死状凄惨。高顺眸中放射着骇人的光芒,留下两名骑兵将他就地安葬,带着一万铁骑纵马向西飞奔。
深夜,美稷城南城突然火起。陈宫被扣押后,傅石的职位最高,当仁不让地接过了城中巡逻的责任。他状如疯狂,众人一是不敢撄其雷霆之怒、犯其蜂虺之毒,更重要的是不愿意产生内讧,给城外敌人以可乘之机,因此都对他的行为表现了最大限度的容忍。张韬仍旧负责城防,傅石也没有干涉。他就是组织巡逻队四下满城巡视,准备随时镇压叛乱。傅石虽然钻入了牛角尖,但并未变傻,能够清晰地感觉出匈奴人的不稳定。汉军大败,鲜卑人大军压境,虽然匈奴人经常与鲜卑人发生战争,但在他们心目中,大家都是草原一族,关系远比与汉人的关系亲密。
当火起时,傅石迅速带兵扑了过去。火势很大,好几处房屋都熊熊烧起,无可挽救,上百个匈奴人人在那里又叫又嚷。傅石喝道:“都是叛贼,全部杀了!”拍马上前,长枪如电,瞬间刺死几人。身后方天营猛虎般扑了过去,很快将这些匈奴人屠戮干净。远处看到的匈奴人和其他一些草原民族都惊叫着四散奔逃。傅石带领方天营追击,枪刺弓射,将这附近的非汉民族人杀得一个不留。一名汉军巡逻骑兵飞马奔来,叫道:“傅司马,大事不好,上千匈奴人在攻打城主府!”傅石听了,喝道:“走!”带着方天营狂风一般向北奔去。
等他们走远,躲避起来的匈奴人才敢出来,看到地上凌乱的死尸,无不悲愤。一些人留下来救火,更多人在一些别有用心的贵族的煽动下纷纷向城主府奔去。一队步兵巡逻队拦住他们去路,大喝道:“还不快点回家,饶你们不死,不然休怪刀箭无眼!”躲在人群后面的匈奴贵族用匈奴语吼道:“他们只一百来人,我们好几千人,怕他们干什么!上啊,撕碎他们!”匈奴人发一声喊,冲了上去。汉军纷纷放箭,然后拔刀照着前面的匈奴人一阵乱砍,眨眼间数百人死于非命。但更多匈奴人扑了上来,很快将这一百汉军淹没在人潮中。拿了他们武器的匈奴人气势更盛,越聚越多。到达城主府时,已经有接近上万人,连老弱妇孺也在蛊惑下参加了进来。
攻打城主府的那一千人被岳骠、夏泽等人挡住,然后傅石带着方天营赶到,一阵疯狂的屠杀,有的溃逃,更多人直接做了刀下之鬼。岳骠、夏泽等人来不及责备傅石鲁莽,大队匈奴人已经包围了城主府。他们的兵器早已被汉军收缴,所以大多数人手中没有武器,都是一些木棍、石头之类,只前面几百人拿着从汉军手中夺过来的弓箭、刀枪。汉军面对如此多的匈奴人,无不色变。
傅石吼道:“当此之时,只有以暴制暴、采取雷霆手段!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带着方天营猛扑过去。岳骠、夏泽、丁奉等人心中雪亮:如果听之任之的话,他们即便攻不下城主府、拿到藏在这里的兵器,也难保不会扑向城门、打开城门放鲜卑人进来,城外已经隐隐有喊杀声响起,是鲜卑人望见城内火光在攻城吧。唉,只有将错就错、举起屠刀了!两人对望一眼,带着上千铁骑冲出城主府,杀向匈奴人。
傅石纵横驰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正杀得痛快,心中的郁结大为缓解,突然当地一声,双手一震,长枪竟然被架住了。傅石定睛一看,却是脸庞枯瘦、形容古怪的男人,三角眼放射着幽幽的光芒,手中拿着一根铁杖。傅石向那人连刺七枪,枪枪夺命、招招追魂。但那人武功奇高,不仅一一挡住,而且连消带打,反击过来,铁杖招式诡异,傅石险些中招。匈奴人见最凶悍的汉军首领被挡住,顿时大喜,离得近的人看到铁杖人的模样,都欢呼起来:“大萨满万岁!”原来铁杖人正是当日汉军攻破美稷城后躲藏起来的匈奴大萨满兰骨卢。
傅石大怒道:“原来都是你在捣鬼!”枪招如长江大河滚滚向兰骨卢洒去。兰骨卢瞅了个空子向上风处一跳,左手一扬,一团粉红色烟雾腾起,嘴里叽里咕噜嘟囔了几句,翻译成汉话就是:“倒也,倒也!”傅石发觉不对,闭气已经来不及,只觉脑袋一沉,扑通一声摔下马来。
匈奴人纷纷冲上,来杀傅石。淳于通奋力扑过来,闭住气息,长枪轮了一个浑圆,将匈奴人扫了出去。两个汉军骑士俯身抓起傅石向后退去。淳于通打马抢到上风处,长枪*般刺向兰骨卢。岳骠也发现此人乃是匈奴人哗变的元凶和主谋,也拍马赶来。兰骨卢虽然武功精绝,但双拳难敌四手,见势不妙,抽身往后就逃。
城内乱成一团,城头上张韬也压力如山,汗流浃背。鲜卑人一边箭如飞蝗,跟城上守兵对射,一边顶着从战场上收集的汉军盾牌冲到城门下。汉军只得探出身子向下扔石头、灰瓶等。而一旦探身出来就暴露在鲜卑人的弓箭下,损失惨重。城内的乱象也给城上守兵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士气一落千丈,与鲜卑人对射的勇气逐渐衰落。而一旦被对方压制下去,就只能坐看鲜卑人冲撞城门,败亡只在须臾之间。张韬拖着沉重的身躯四处奔跑督战,大吼着给士兵打气。
城头上死伤凌乱,张韬也中了两箭,幸好不是要害,他抱伤督战,毫无惧色。士兵受他激励,勉强支撑。这时,远处一大片蹄声响起,转眼间大地震颤,蹄声雷动,千军万马从东方直扑美稷城。张韬心中哀叹:东边哪有汉军,看来又是鲜卑人的军队,今日死矣!城下鲜卑人也是大惊:这是什么人的军队?
那大队骑兵一齐吼道:“大汉镇东将军高顺来也!”“高顺来也!”万箭齐发,鲜卑军大乱。高顺举着长戟,带领大军顺势杀入鲜卑人阵中。骞曼和步度根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恐惧之色,带着本队向北就跑。高顺军硬生生地将还留在当场、没有反应过来的置鞬落罗部和刺悉部冲得七零八落。鲜卑军乱哄哄地溃逃。高顺军追着尾巴猛杀一阵。鲜卑人跑得太快,高顺军见追不上,便迅速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