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公私兼顾
隔窗看去,貂婵裹着貂裘歪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长长的睫毛眨也不眨,十分入神。我正要进去,她却无趣地将书一丢,幽幽地叹息道:“虞兮虞兮奈若何!”我笑着推门而入,道:“在为谁感叹呢?”
貂婵忙翻身起来,嗔道:“你怎么也不敲门啊。”我过去啦起她的小手,笑道:“何必敲门?你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让我看不成?”貂婵见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挣脱手哼道:“你明知道没有的。”明眸掠过我,让我全身暖洋洋的,酥了半边,一时忘情,抓起她的手就亲了一下。貂婵吓得惊叫一声,连忙后退,一巴掌向我打来。如果她只是退也就罢了,这一出掌,我顺势抓住,向怀里一带,温香软玉抱了满怀,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来。貂婵用力推着我的胸膛,耳边的红迹迅速扩张到脸颊,又羞又急,道:“快放开我!”我好不容易抱住,又怎么会放,低头盯着她羞怯的眼睛,笑道:“你倒猜猜我这次会不会还那么听你的话。”貂婵挣扎几次,但怎抗拒得了我的神力,在我怀里气喘吁吁,两人耳鬓厮磨,她身体感觉着我强壮的胳膊和胸膛,鼻中闻着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由更加心烦意乱,一时没了主意。说是委屈,似乎却又不是,因为只是心跳,没有要哭的感觉;说是恐惧,似乎也不是,因为只是慌乱,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心底深处有那么一丝欢喜。
见她不再挣扎,我把她往怀里再抱了抱,貂婵身子软软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在她自己都没有觉察中柔柔地环抱在我腰上。我低头看着把头埋在我怀里的貂婵,心中也是怦怦直跳,那种喜悦、满足、幸福直冲脑门,嘴也哆嗦着,说不出话。两人就那么拥抱着,没有任何声音,但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在想着什么,分享着相互之间那深深的爱意。像是一个美丽的梦,谁也不愿意醒来,谁也不愿意打破这宁静。
但是,有那么一小撮人总喜欢在这个时候破坏我的好心情!
房门响起轻轻但十分急促的敲击声,陈卫低声但足够让房内人听到:“报主公,有紧急军情!”
貂婵听到外面声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挣扎开我的怀抱,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双手不知往哪里放,耳根再次通红。我柔声道:“我先走了。你的心我知道,我的心我想你也知道。既是如此,还怕什么呢?”貂婵抬起头来,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低声道:“既是紧急军情,你快去吧。小心在意!”我深深点点头。
出了房间随手关上,陈卫、李黑正在院子里必恭必敬地站着,我压着满腔不快,道:“怎么回事?什么军情?”陈卫脸色沉肃,低声道:“主公,徐荣将军送来紧急军情,军队发生叛乱,荀参军命我请您到府衙议事。”我大吃一惊,道:“规模大不大?”拔脚就往外走,脑中急速转动,口中快速下达命令:命李黑迅速召集赤菟营及赤卫队在大将军府外集合,只带一日口粮就行;命赤卫韩浑去牵赤菟马、叶骠去取我的画戟、盔甲等;命赤卫林迦去通知疾风骑营司马杨萧速速前来。
陈卫一路小跑跟着向我禀报事情详情。原来,就在虎豹军开到陈仓后不久,三个曲士兵在原西凉曲将领导下突然发生叛乱,偷袭徐荣所在将军府,欲擒住徐荣,胁裹全军。幸好当时徐荣正在与徐晃、成廉、郝萌以及几个参谋议事,徐晃、成廉都是万夫不当的猛将,一番血战抵挡住叛军的攻势。外面军队闻讯赶来,叛军冲出陈仓城,向西逃去。徐荣一边指挥追击,一边派兵送来急信。
我披挂整齐,来到前院大将军府衙,荀攸、贾诩等人早已等候多时。我对荀攸道:“公达,我欲迅速带兵前往平叛,你看如何?”荀攸打量着我的盔甲道:“主公为何要亲去?三个曲叛乱,以徐荣将军的能力须臾可定。”我不说话,看向贾诩。贾诩也道:“主公可是要杀鸡骇猴?诩认为不妥,一来会引起徐荣将军猜疑,二来处罚过重会使其他军队恐惧不安。”我摇头道:“乱世当用重典。其他军队叛乱就叛乱好了,我宁肯要一千忠诚坚定的士卒,也不要一万不坚定的士卒。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根基,其他人怎么看只是虚名,目前比不上这个重要。”荀攸、贾诩见我如此固执,都不再多说。
片刻后,李黑前来报告赤菟营和赤卫队已经集合完毕。我把疾风骑营司马杨萧叫到面前。他是跟随我从并州齐家的老人,性情虽然暴烈了些,但忠心耿耿。命杨萧在我离开这几天全权听从荀攸调动。为增强荀攸的权威,我将七星剑赐给他使用,若有不服从的,可直接斩之。
交代完毕,我跨上赤菟马,向送到大将军府外的荀攸等人拱手作别,带着三百多铁骑如风而去。
长安到陈仓只有三百里,道路还算平坦,我们上午出发,中间简单吃了顿饭,半夜到达陈仓。看守城门的士兵吃了一惊,连忙禀报坐镇陈仓的徐荣。徐荣也没有料到我这么快就来到,在城门上看清确实是我,急忙带着一队人打着火把迎出来。徐荣几步抢到我面前,扑通跪地,叫道:“徐荣督导不力,戒备不严,致使士兵叛乱,其罪莫大,请主公赐死!徐荣毫无怨言!”说着把头盔摘了下来。郝萌也扑通跪倒,依样摘下头盔。我翻身下马,一把把两人搀起,温言道:“茂昌、松年何出此言!是那些蟊贼狼子野心,与你等无干。”徐荣一颗心才定了下来,向我介绍情况。叛军包括徐晃手下一个骑兵曲和郝萌手下两个步兵曲,现在徐晃、成廉分兵堵截,已经逐渐将叛军围在口袋里。我点点头,道:“很好。”让徐荣安排我们休息。
第二天凌晨,我起来带着赤卫队直奔议事厅。徐荣、郝萌及几个参谋都在。我道:“现在情况如何?”徐荣道:“正要向主公报告,公明和绪飞已经成功将叛军包围。叛军正在做困兽之斗。”我赞扬道:“很好。我们一块去看看吧。”徐荣略一思考,请示借我赤菟营一用,我点头答应,徐荣遂留下军参谋朱明统领两个曲及赤菟营镇守陈仓,带着军法队,与我一道跟随侦骑出城而去。看来经此一闹,徐荣对剩下的这两个曲也不是完全放心了。小心无大错。
我们一个时辰后到达战场。两千多叛军被紧紧压制在一个土丘上,下面乃是徐晃、成廉四千多人马。看来叛军冲击过几次,都没有成功,山丘脚下躺着几十具尸体。围兵看到我的身影,顿时欢声如雷;叛军则面如土色,更加绝望。徐荣以请示的目光望向我,我道:“我不插手,你来指挥就行。”徐荣遂入阵中,与徐晃、成廉等商议一番,士卒高声呼喊,分两路强攻上去,一边大喊:“大将军在此,不降何待!”叛军虽然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无奈士气已散。徐晃、成廉很快攻上山坡。他们下手并不凶狠,被他们打倒的叛军大都只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剩下一千多名叛军都大叫一声,丢下兵器投降。
徐荣指挥士卒将三个叛乱的曲将按跪在我面前。我看着这三人,心中怒火如炽。尤吾,王义,肖泉,这三人武功强横,能得众心,我当时十分喜欢,谈话时对他们大加勉励。他们三个也都是慷慨激昂,一副肝脑涂地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包藏这样的祸心!
尤吾三人犹在大骂:“吕布奸贼!忘恩负义之辈!太师对你不薄,你却杀他;我们降服于你,你却夺我等兵权!实在是无耻之尤!凶毒之至!”押着两人的士卒几人耳光打了过去,三人的脸都肿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我忙喝止,对三人道:“说这些毫无意义,是非自有公论。说吧,这次叛乱是你们三个强迫其他人,还是所有士卒自愿?”徐荣大吃一惊。
王义、肖泉略略迟疑,尤吾却大骂道:“是我们所有士卒自愿!狗贼你有种就把我们都杀了!告诉,那些没起义的也都在心里反对你!”我微笑,眼神中却闪过凌厉的杀机。徐荣扑通跪倒,叫道:“主公,千万别听他们三个胡说!这次叛乱我看主要就是他们三个煽动起来,一般士卒都是受了他们的胁迫与蛊惑,慑于他们过去的淫威。还请主公明鉴啊!”徐晃、成廉等人一齐跪倒:“望主公明鉴!”叛军几个被捆绑起来的屯将也大叫道:“吕布!你有种就冲我们来!这事跟其他人无关。”尤吾忙骂道:“你们几个兔崽子闭嘴!我们杀生取义,又何必奴颜婢膝,苟延残喘。”几个屯将顿时暴怒,呼号着冲向三曲将,押着他们的士兵连忙用矟逼住,屯将骂道:“尤吾你个王八蛋!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你再恨吕布也不能拉着那么多无辜给你垫背啊。”
我命人将最慷慨激昂的那个屯将带过来。那人虬须如针,面貌凶恶,身材宽大,十分雄壮。这个人我也有点印象,叫做张韬,武功是很高的,可惜大字不识,兵法谋略一窍不通,所以才没有被选拔当曲将。我道:“张韬!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到这个时候,我的想法已经起了变化。
张韬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偏头吐了尤吾一块浓痰,然后才道:“吕布!反正我马上就人头落地了,没必要骗你。这事就是我们几个合计出来的。说白了,大伙儿不服你夺我们的兵权,说你这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杀我们的人头了。因为,我们都是董太师的老部下啊。你怕我们报仇,所以要杀我们。于是我们几个,就是尤吾他们三个挑头,拉上我们几个屯将,然后大家分头去说服手下的队长,有几个不答应的,被尤吾喀嚓了,剩下的就都乖乖听话啦。下面的孩儿们懂得什么?我们说怎么干,他们还敢说不?尤吾、王义他们再喀嚓掉几个,大家都怕了。尤吾说已经杀了十几个人了,就算不反也是死路一条,让大家伙一起抄家伙奔徐将军处。尤吾说徐将军也是董太师的老部下,声望也高,把他抓住,就能把全军都拿下。但是尤吾这个王八蛋主意打错了,徐将军不但不同意,还命令徐司马和成司马他们抵抗,后来兵越来越多我们只能逃了。折腾了两天,尤吾说去投奔韩遂、马腾,还没走到,就被徐司马和成司马给包围了。事情就是这样了。杀吧!不过你一定要听我老张的话,就杀我们这……”转头数了数,“这八个人。来吧。”张韬口水四溅,罗里罗嗦地说完,引颈待戮。徐荣等人还在地上跪着,眼巴巴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我,齐声道:“请主公开恩!”
我问其余四个屯长:“张韬说得话可属实。”四人大声道:“属实。吕布!要杀就杀我们八个!”我道:“应该还有一个啊。”徐晃回答道:“主公,那个屯长已死于末将斧下。”
我点点头,问徐晃道:“公明,你说他们应该怎么处置啊?”徐晃道:“请主公先咨询徐将军的意见,末将职位浅薄,不敢妄言。”我道:“茂昌的意见我自然会问,我现在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告诉我心中真实的想法!”徐晃肃容道:“自古定叛乱都是诛首恶,胁从不问,晃以为这次也当如此处理。”徐荣等人顿时大喜。我道:“茂昌,你的意见呢?”徐荣磕头道:“末将完全认同徐司马所言,请主公对这些胁从的士卒网开一面!末将愿意以身代之。”
我仰天大笑,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道:“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这次叛乱诚然给我军带来的巨大损失,但同时也让我认清了各位将校军官的忠诚良实!发生叛乱,谁之罪也?第一,尤吾等乃是首恶;第二,我也有过错。我错在哪里呢?错在没有充分向各位说明我为何要对军队整编。整编是为了提高战力,而非夺各位将军、司马、营屯长的权,更不存在猜忌诸位、秋后算帐的情形。另外,我以法治军,军法面前人人平等,绝不会因个人感情而扭曲、超越军法。军法队长何在?”
虎豹军军法队长薛起应声而出,高声道:“属下在!”我道:“按军法,下属叛乱,主帅何罪?首恶何罪?同谋何罪?胁从者何罪?”薛起道:“主帅降职一级,直接上司降职两级,首恶及同谋问斩,胁从不问。”我道:“很好。那么我宣布处理结果。第一,徐荣作为虎豹军主帅,见机不明,负有领导责任,特免去定西将军之职,罚俸一年,仍旧以中郎将职位领军;第二,徐晃等三人身为直接上级,竟对叛乱茫然无所知,各降职两级,仍旧领三营,准戴罪立功;第三,尤吾、王义、肖泉阴谋叛乱,立即问斩;第四,张韬等五屯长属于胁从,但参与叛乱程度较深,特剥夺屯长一职,入讲武馆学习三个月,根据情况再行任用;第五,其余队长、什长以及士卒属于胁从,一概不问。这样处理,你们服不服?”
不论我军还是叛军都跪倒在地,山呼:“主公英明!我等都服。”
不过也有不和谐声音,尤吾还在大叫:“吕布!我不服!张韬他们的罪名太轻!他们明明也算主谋,怎能算胁从!?”
我喝道:“军法队,行刑!”薛起带着几个队员把尤吾三人提在一边,一声令下,三颗人头落地。这次叛乱死伤三百来人,非但没有伤到虎豹军的筋骨,反而使大家的凝聚力和士气更高了,徐晃、成廉、郝萌三人也跟各级军官和士卒打成一片。
处理完叛乱后,我又在陈仓待了一个月,日日与军兵混在一起,与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休息,时常随便抓住一个士兵谈心。我还带领赤菟营为他们表演骑射,拉起大比武的高潮。当我离开陈仓时,徐荣组织搞了一次阅兵,虎豹军真正有了一支铁军的样子。我十分欣慰。
这次到陈仓来,我本来抱着将所有叛军全部处决的念头来的。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军队中其他不安定分子。不过现在看来,原谅他们的结果好像更好。看来对人心的把握上自己比荀攸、贾诩差得远呢。如果我不来陈仓,摆出一副百分之百信任的样子,让徐荣等自己处理,会不会更好呢?不知道。
回到长安,我接见了忙得热火朝天的长史、参军两个系列的掾属,勉励他们在李儒、荀攸的带领下把各项工作做好。人才的招徕是具有雪球效应的,短短一个月功夫,我发现大将军府的人员又增加不少,而且名字中还有几个很熟悉的。最熟的一个还是崔琰。他在豫州游荡的时候,皇甫嵩发现了他,对照手上我给他的人员搜集名单,立即代我盛情邀请他前往长安。毛玠与他一见如故,让他帮着自己做吏部工作。我听了这个故事后,大喜,看来我给每个军政长官人手发一份名单的做法实在是太英明了。
我接见崔琰,觉得他十分亲切。崔琰身材高大,额头明净,声如洪钟,眉目疏朗,须长四尺,很有一副伟人的架势。如果再拍着人的肩膀大笑道:“小鬼,不错嘛。”那就更像了。崔琰见我既礼贤下士,彬彬有礼,又性格爽快,不矫揉造作,顿时大起好感。况且我知道这人有行侠仗义的爱好,便顺着他的话头开始,渐渐从侠义过渡到忠义,“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性情耿直的崔琰把我引为知己,十分欢喜。我任命他为吏部掾副属,与毛玠一同负责选举和考核。
他们两个负责的人才“上”的环节,能上能下,“下”的环节也就是吏治问题,我准备先放一放。等到军队整编完成后,再一个一个解决那些贪官污吏。所以现在刑部掾陈群做的都是秘密收集情报和证据的工作。
此外,朝廷一纸辟令下去,袁绍便乖乖把巨鹿令董昭给放了过来。不过沮授和田丰都说托词不来,也不知是他们两个真心不想来还是袁绍不放他们来。反正有了董昭我已经很开心了,立即任命为军机掾法正的副手。还有,从荆州挖了不少人才,都是刘表不能用的,如颖川繁钦、汝南和洽等。
随着人才的增多,我对朝廷的控制越来越深入。另外我计划的那些工作也都已经全面展开,如军械制造、农田水利、道路修缮等等。其中军械制造由荀攸直接负责,严格保密,这关系到我打造天下铁骑的大计。
虎豹军三曲叛乱给我的震动很大,我命兵部掾根据东汉军纪,结合我从严治军、政治治军的思想,迅速制定出适合实际情况的军纪手册,以便下发到各部队执行;同时让他们尽快摸索出一套如何加强士兵思想教育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