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月亮,怪不得江水,也怪不得爱情这种没有指导书的题目。思琪大叔与富美的心思,伍小鉴一眼就看出来了。为情所困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吖,无论你是雌驴,还是男人,对不对?
然而,对於接收老爹生意的伍小鉴来讲,如今的他,才刚刚体会到自己长大了,要像一个男人了。这个想法很快就占领了他的心胸,男人自当已事业为重,方能使心爱的女人有所依靠。这个微妙的想法延伸自从小在伍家大宅生活所得。虽然,他很不喜欢父亲在娶了母亲之後,还陆续娶了那麽多个女人进入家门,并且还要与这些女人以及她们所生的孩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想到这个,伍小鉴有数不尽的疑惑,为何父亲要把生意传给自己,而不是其他儿子呢?要知道,那几十个弟弟们,可一直惦记着伍家的这一大盘生意吖。
“少爷,到了。”
随着思琪大叔一声提示,伍小鉴思绪飘远又收回来了。有些事情,日思夜想想不来,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想也罢,当务之急,是赶紧确认一下阿三的身份。想到这些,伍小鉴急急落车,朝思琪大叔挥挥手,示意:你们走吧,散步的散步,幽会的幽会。
获准请假的思琪在真的可以随心所欲时,又忽而觉得这一种自由,实在来得有些迟缓。思念的关口一旦卡住了,过不去的话,那麽停滞的时刻,也就无疑等於在自我消解的过程。这种浩瀚的等待的结果,就是在来时的路上,思念已经化作无形热流,随风而去了。
“富美,我早看出来你跟土豪在交往,去吧去吧,趁月色明媚,快快约会去吧。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土豪确实是个好孩子,你跟着牠准没错的。啊哈,好久没有到江边走走了。晚点见。”
这一种轻松的告别话,思琪大叔其实一路上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了。自认为已经可以拿出来晒了,才认真演出。没道理不让有情的驴,追求自己的爱情,是不是?
嘶嘶……
作为愉快的回应,富美低低的表示诚挚的感谢。同时,也顾不得一路颠簸,大汗淋漓,她觉得身体劳累在得到思琪大叔鼓励以及伍小鉴充分理解之时,所有的疲惫辛劳一扫而空。期待已久的相会,真的近在咫尺了。富美步伐有些缓慢,她朝潘家马房走去,内心犹如绽放一束玫瑰,鲜艳夺目,娇艳欲滴。这一种代表爱情的花,对於驴来说,同样有效。
望着富美的背影,思琪大叔微微笑,心中无限感概。带着笑,他抱住双手,来到江边。这里的水已不再洁净,这里的气味,已不再芳香。长长的堤岸,前不见人,後不见鬼,孤零零就得思琪一个。他再用力抱紧了双臂,感到风凉水冷。月光很白,有些像对他说话。跟他说:你吖,就算是一头扎入这香江里头,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不必顾虑什麽了,跳吧,跳吧。水里惊喜不断,快跳吧,跳吧。
江面划过一道幽幽白光,反射到思琪大叔的眼里,恍惚中,他误以为这一道光来自夜空中的月亮仙子。他的心犹如一下子被击中了,觉得这个光正是自己与月亮深情对望。还有什麽好犹豫的呢?跳就跳吧,反正以後退休了,领那麽多养老金也没有人替他花。开心、伤心,都无人分享与倾听。真的不如跳下去彻底做个了断的好。
那一只大船驶近了,隐约可见,正是英吉利的旗子在飘扬。思琪咧嘴苦笑,嘿,这些番人的木帆船,整日在江上串来串去的啦,也没有什麽大惊小怪的。管他什麽英吉利还是美利坚,管他木帆船还是游水偷渡客。
今晚谁也别想阻挡我,跳,是一定要跳。这江,我是跳定了。
狠狠咬咬牙,思琪大叔心意已决。脚步平稳,一步步朝江心方向走去。对於一个一心寻死的人来说,江水恶臭,是完全不构成阻力,到了这种境界的人,环保意识也统统丢一边去,所以说,那一条挣扎在水面半死不活的河豚再怎样倾力呼喊,亦得不到思琪大叔的关注。
“请稍等,请问你这是要自杀吗?”
就差一步,思琪就正式落水了。身後却忽而响起一个声音。月光散去,江面上的那一只木帆船绕了一个圈,离奇般失去了方向,竟然直直对着思琪冲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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