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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战俘(1 / 2)

失重尘埃 林索兰 更新时间 2020-09-08

 20:13:55

太阳早已如失却的希望般沉下了地平线,微弱的蝉鸣从医院后院里几颗零星的树上传来,即使是夜晚,风依然是炎热的。然而就在一朵巨云刚刚遮住了圆月的这个瞬间、伴随着白炽灯光,病床上的小康睁开了昏迷的双眼。

他受到撞击的脑部曾积聚了一块体积很小的淤血,医生从他的苏醒判断淤血已自行驱散,如果再次通过X光确认无大碍之后他基本上可以出院了。

除了周宏君之外,专案组的所有人都在病房里,一直沉默地等待着他的苏醒,其实他们也刚刚到医院不过十几分钟。对于自己沉溺在那一辆狭小的救护车里面有多长时间,霍杜并不知道,日月星辰天旋地转仿佛都已经与他无关了。直到金刚从医院打来电话才把他扯回来,那时候天色已暗,他的心灵更昏暗。杨晋三人处理完了消防局的事情,带着为数不多的证物一同到了医院,而霍杜和庄文希是最后来的,所有人都到了身心疲劳的程度。大家甚至都忘了把今天早上新闻发布会的事告诉霍杜,但这都不重要了,这个事实所产生的结果已经摆在眼前。

小康头上的纱布会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莫名的担忧,但他的精神状态其实比起外表看上去好得多。放在他床边的一碗热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面上都挂着一层面如死灰的薄纱。

病房里静得只剩勺子和碗相碰的声音,霍杜始终目视着窗外的夜空,他们只有一碗粥的时间去做好再次翻搅已渐渐沉淀的悲伤的准备。还在擦嘴的小康也是顶着痛失两名队友的心情开口说道:“他们暴露了不少线索给我们,他们的车绝非一般,换挡的声音很奇怪,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变速箱。还有他们的车身稳定性非同一般,他们所采用的悬挂组、稳定装置甚至车身材料肯定都不是在一般市场上能找到的,我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

“你先继续休息吧,等医生许可了你再出院。”霍杜依然面向窗外背对着小康,玻璃窗反射不出他的表情,但低沉的语气出卖了自己的消沉的意志。仿佛有两股毫不相干的气团在交织一般,他们都分明感觉到了对方与自己一些原本相同的东西现在变得背道而驰了。金刚凑到小康耳边以霍杜绝对听不到的声音把霍依韩被掳走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似乎也因为这个恍然想起自己的处境——自己是多么一败涂地,而在这之前又是多么的雄心万丈。这再鲜明不过的对比瞬间成为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驱散了那种打从一开始就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又一阵沉默散开来,如一张无形的帷幕落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彼此在想着什么,得到了霍依韩的他们绝对不会再次出现了,这就是他们的目的,这一宗案件将会成为永远的无头公案。他们的仇恨将会被迫永远地消散在风中,尽管再怎么握紧拳头,他们终将会落了一个屈屈不得志的下场。所有飞来横祸都结束了,但被洗劫过后却只能默默地忍受,一切看起来都多么像是造物主的玩笑,但却又那么真实。

霍杜的眼神游离于呆滞与平淡之间,庄文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知道杨晋绝对会是到最后才放弃的那一个。就两个月之前,雇佣兵在香港的运钞车劫案还没侦破但上头却决定结束调查的时候他差点把警察的工作都辞掉了,如果他真的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所赋予他的一把枪和一丁点权利是毫无帮助的话,那他必定会毅然舍弃掉。或许他们的关系会因为这一个团伙而分道扬镳,而这个专案组能存在的时间也应该已经不多,如流星般一闪即逝。

小康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已屡次欲言又止。最终是门把手的扭动打碎了沉默,竟然是周宏君。

“小康,没事就好。霍杜,出来一下。”他环顾了四周之后就说了这么句话,把霍杜带了出去。之后在他耳边细声说:“关于你儿子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们还没到绝望的地步,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强力的后援。”霍杜瞬间改变了毫无表情的面容,但同时又在害怕希望终将落空。

“你要有心理准备,之前我们一直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作案之后还会多次出现,因为你儿子就是他们的目标。韦驮天抓到了他们其中一人,是……是你小姨丁颜帼!”

“什么都别说,告诉我她在哪里!”双方其实都不知道对方瞒着自己早已有过这个猜测,但这都不重要了,欣喜若狂让他们排除一切障碍。

“韦驮天派来的车在楼下,他只允许我们两个去,而且在途中我们要被蒙着双眼。对了,还有一件事韦驮天只允许我告诉你,古伟圣和高恒都没有遇害,是他们抓住了丁颜帼。”

霍杜先回了一趟病房说他和周宏君有急事要出去,把家里的钥匙放下让他们先把在消防局拿回来的一些证物先拿回去,之后就和周宏君下楼去了。

在医院对面的马路停着不少车,周宏君看了看手机再看了看马路,指着一架蓝色的08年款奥德赛说:“蓝色本田,来给我们带路的。”说罢他们过了马路,钻进了本田车里,驾座上坐着古伟圣,还有完好无缺的高恒。想起了庄文希他们信誓旦旦的描述,霍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拥挤的车里,在一小束灯光下的他们从未如此真实过。

“我们带你去见那个人,但在此之前请先戴上这个。”说罢高恒拿出两个黑色头套和两对手铐给他们戴上,一阵黑暗覆盖了霍杜所有感官,他做梦都没想过这种犯人专用的东西会用在自己的身上。随后古伟圣踩下油门,车开始移动了,向着遥远的未知。

霍杜试图记住车子行驶的路径,他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去向何方。但他满脑子充斥着准备对丁颜帼提出的问题,那些质问塞满了他思考中的每一个死角,他根本无法把注意力抽离出来,直到周宏君出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说突然联系不上你们,怎么回事?”

高恒:“正如只能通过韦驮天联络你们,你们不能主动联系他一样。我们认为你们必要知道的我们会主动说出来,除此之外的你们最好别问。”

周宏君:“那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你们就真的能拿死亡作为你们进行秘密的掩饰?”

高恒:“你们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但尽管是你以前还在枪口上混饭吃的时候也没有资格在我们面前卖弄自己对生死应有怎样的态度。你们跟悍匪的枪林弹雨在我们眼中不过儿戏,你根本不能想象我们以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我们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们这个所谓专案组在我们眼里根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笼中养的狮子连野外的幼狼都比不上。”

周宏君:“我理解,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他人可能因为你们秘密的部署而打乱了阵脚,他们面对的敌人究竟如何凶险你们很清楚,这些无辜的人也许会因为你们而丧命,你们就愿意让这个可能性残留?如果你们愿意完全与我们合作,以你们的能力,我们或许能更早抓获他们。”

高恒:“我们共事的这个物理状态是改变不了我们思维上的差异,只因你们还不是我们的其中之一。‘失重计划’之所以没有在官方档案中正式成文是因为它的性质与时代产生的矛盾,此乃先驱者的计划,甚至违背了道德和法律,但先驱们根本无需受此二者的束缚,他们的目标也并非是你们所想的披上正义的外衣。即使我们只是他们的双足,把他们的想法载到更远的地方,但我们已深深感到他们的睿智。

他们寻求的是平衡,因应时代的变迁而对某一些滋长得过快的因素做调和,先驱们深知平衡的重要性,历史长河中无一时代不印证了这个事实。也正因为先驱们那常人不能理解的跳跃思维,‘失重计划’的保密才显得如此重要。自从零四年至今,你们两个是唯一的意外。所以,如果还想好好活着,少说话。”

霍杜:“他们?这么说来,‘失重计划’的决策者不止一位?‘韦驮天’只是其中之一?”

高恒:“当然,个人的力量从来都是渺小的,更何况还要躲于暗处。”

霍杜:“尽管你们都以生命来警告我们别废话,但有些问题我还是要问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换言之,我无所畏惧。既然你们没有隐瞒抓到丁颜帼这个事实,那么你们应该仍需要我吧,也就是说你们对着布兰特这个团伙的追捕还需要我的参与?”

高恒:“我不知道韦驮天的计划,一切等待他的安排,他很快会与我们联系。”

霍杜:“我有无数的问题要问她,是否允许。”

高恒:“既然我们带你去见她,这在意料当中。”

霍杜:“她身体里可能植入了追踪器。”

高恒:“我们反复确认过,她身体里没有任何电子信号传出。”

霍杜:“你们与没有猜测过我儿子有被掳走的可能?”

高恒:“如果你今天中午给周成康的电话里有提到你的儿子的话,那么或许我们会考虑得更全面一些,但既然丁颜帼是他们的一员的话,你的儿子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霍杜:“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会不会帮我救我儿子。”

高恒:“我们不会为了救你儿子而去救你儿子,但如果这与我们对布兰特的追捕有交集的话,那是有可能实现的。”

问题过后车里陷入了一阵很长的沉默当中,霍杜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他之前就有思考过高恒说的话,既然丁颜帼是他们的其中之一,那么霍依韩也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同时他也有考虑过丁颜帼会不会等同于以前的高恒和古伟圣,是被抛弃的人。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根本不会掳走霍依韩。

思维已至此,霍杜觉得或许还有一个潜藏得更深的可能性。不仅是丁颜帼,就连自己的妻子丁颜羚也在他们其中。霍杜这才恍然过来发现套住他的黑头套与他的未来是一个颜色的,千千万万个问题不停在他脑子里打转,像是不能安息的亡魂一样萦绕着,在他的听觉中想起了一阵幻听,那凄怨的鸣叫有难以抵抗的引力,足以把人的意志拖入万丈深渊中。加上在头套里拘束的空气让他焦躁难耐,他比谁都更想马上结束这一趟无比漫长的车程。

他们到达的时候,霍杜已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被带下车,但头套和手铐仍未被摘下。霍杜和周宏君被高恒和古伟圣推着走了一小段路之后,霍杜感觉自己身在电梯里。接着一只手把他的头套拿走了,他的呼吸道终于与久违的正常空气相拥了,即使是像平静地呼吸这样再正常再细微不过的事物,人总是要尝试过失去才知道它的珍贵。

霍杜的思维不知为何在这瞬间变得以小见大了,每当稀松平常的真理放到宏观的角度会让人变得无所适从。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在暗地里活跃的先驱者,正如他们所崇尚的平衡一样,覆盖的范围越广越考验人的能力,这或许就是平常人和‘失重计划’的策划者们本质上的区别。

电梯下降到负三层,开门之后指一条宽阔但很短的走道,灯光昏暗,似乎是为‘失重计划’服务的监狱一样。走道两边各有几道门,古伟圣把他们带到其中一扇门前,按下密码之后门徐徐趟开,一片漆黑从里面涌出来。高恒上前打开里面唯一的一盏吊灯,霍杜顺着四散的灯光看清楚了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除了两张桌子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高恒的背影挡住了霍杜一部分视线,他走到一张桌子旁打开上面的电脑,明显是要联络韦驮天。当他把桌子挪开到一边的时候,霍杜原本被遮住的视野里呈现了一个震撼他内心的画面。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坐着,但她的手被悬吊着,双脚也被锁着。黑色的齐肩秀发上沾了点血。

霍杜握紧了拳头走向前,房间内仍保持着沉默。坐着的那个人低着头,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霍杜走到古伟圣身边小声问他“你们对她进行了审问?她说了些什么?”

古伟圣:“她到现在为止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霍杜:“我明白了,这才是你们需要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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