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毛笔字大,一页纸,通常只能印几十百把个字,而一块板上,一旦有一个位置雕错,那么整块版就全废了,又得重新雕。
一千多个字,几十个工匠分一分,一天倒是能完成一套版,可是,几十万跟一千,差着好几百倍,而且,数量越多,工作就越复杂,最关键的是,李龟年要印的乐器书,是有很多点,线段,符号的,这些东西比纯汉字还复杂,甚至需要懂得看曲谱的人时刻盯着,才能够准确无误的印出来。
即便是王家养的雕版工人有上百人之多,可全部集中起来给李龟年雕这样的书版,所费的时间,只怕也得以年计。
因为镂空雕刻图案,错误几率更高,和只印毛笔大字,完全是两码事。印刷量大,还不是一套雕版就能全部印好的。
李龟年自然也料到了王维此刻想的一些问题,道,“难道,不能将所有的字,单个的雕刻出来,按照文章的内容,排成版了印刷么?”
“将所有的字,单个的雕刻出来?”王维闻言反问了一句。
脑海中,却是开始想象起一些画面,大唐文人权贵中,最流行的符印,他再熟悉不过了,将很多个符印拼在一起,拓印在一张纸上,似乎,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想通了这一点,他一拍大腿道,“此法,倒还真是一个妙法,是否可行,我回去之后,让族内的工匠们研究研究。”
李龟年点头鼓励道,“对,研究,必须狠狠的研究,只有不断的研究,才能进步,反正我这教大家识曲谱的书,也得好久才能编出来呢!不着急。”
编书传道,在王维看来,可是一件非常神圣和高大上的事情,尤其是做这件高大上的事情的人,就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李龟年的时候,他的眼神都火热了几分。
拱手道,“小弟自问在曲乐之道上还有些造诣,如果李兄在编写这本大作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招呼小弟。另外,你想好这本书编好之后,叫什么名字了吗?”
说到这个,李龟年早前想要向这个时代的人,推广新式乐器和曲谱的时候的一些想法就冒了出来,道,“既然是教大家所有的乐器基础演奏技法和曲谱认知,那么,就干脆叫《曲乐通典》吧!”
“《曲乐通典》,好名字,此书若成,曲乐之道的知识普及,将不再难也。”王维击掌道。
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可不是那么容易写成的,得慢慢来,全部写完,至少是五到十年以后的事情,我打算分册编写,一种乐器一册,一本一本的卖,整体弄个一百多出来。”
闻言,王维却是笑道,“只怕,此事压根就容不得你慢慢来了。”
李龟年愣道,“为何?”
王维笑道,“现在新式乐器已经逐渐上市,可李兄可曾见过,朝廷的曲乐演奏只用一种乐器的?”
闻言,李龟年一抚额头,倒把这事给忘了。
光是一把吉他,是不能撑的起一场表演的啊!得有架子鼓,各种笛箫管乐等乐器的配合演奏,你光是编写吉他的基础教材,架子鼓的基础教材不编写,它也排不成节目。
就像今天这场大宴,一千几百个观众在开阔的场地聚会,李龟年就没打算表演二胡独奏《赛马》。
因为在没有音响设备的当下,你一把二胡的声音,根本不能让那么多人听到。
用岐王府客厅上几个人组合的草台班子,去演这样的大型演出,肯定是不成的,必须得很多人,学会很多种不同的新式乐器,才能把大型的演出撑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主宴会场,由梨园三部和内外教坊主演的原因。当然,也是为什么李龟年要带着自家二十多个,并没有把新式乐器练到他多好的乐手一起上舞台的原因。
都是应为怕声音太单薄,气氛烘托不够,驾驭不了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