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府的东花厅,可不是一个房间那么简单,用殿宇来形容也不为过,也难怪李范把他拿来招待李隆基。
远远的,李龟年就听到了一阵骂喝声。
“王晙该死,平叛不力,损朕一员大将也。”
短短的一句话里,蕴藏的信息量简直是巨大。
王晙可是今日庆功宴上的主角,平灭兰池胡叛乱的首功之臣,就是他,将康侍宾阵前生擒,带回到长安街头斩首示众的。
李隆基说他平叛不力,害死了朝中大将?
有些懵的李龟年,并没有看到李隆基手上的那封信,是以,只是保持了一贯不参政,不议政的作风,进入大殿向李隆基拱手弯腰下拜。
“朕现在很生气,你可有法解?”胸前揣着大气的李隆基抬手免了李龟年的礼之后,一点也不客气的道。
闻言,李龟年一笑道,“说到这解气,微臣有一个故事讲给陛下听。”
在兴致正高的时候,传来不好的消息,这里的反差,当然让一贯保持强势姿态的李隆基十分不爽,过往在梨园的时候,李龟年和几位部首们,都没有少碰见这样的情景,其中,以黄幡绰最善于说一些段子,帮李隆基顺气。
当然,李龟年在碰到的时候,也会想一些自己的办法解决,能让皇帝有一个乐观积极的心态处理朝政,就是梨园众家的一些作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朝堂上的王公大臣,在这个时期十分认可梨园的众多大家的原因。
听李龟年说要讲故事,李隆基的气顿时就消除了三分,这两年李龟年在梨园,呃没少给他讲故事,而且,这些简单的小故事,通常都有些寓意,能让李隆基解读出很多道理。
这也是为什么时常陪伴在李隆基身边的高力士,对于李龟年的感官也不错的原因,至少,他有一套十分巧妙的劝解李龟年的手段。
“速速讲来。”
李隆基十分没有形象的用一条胳膊将身子侧撑在案几上,将盘在坐垫上的腿伸开,呈一个非常舒服的半躺的姿势道。
梨园弟子,算是属于他私人的娱乐团队成员,其亲近程度,自然是朝中一些大臣无法比拟的,在沟通和日常相处的时候,都十分随意。
闻言,李龟年也不客气,开口讲道,“臣听北方一些贩马的商贩闲聊时说,他们每次在漠北草原上收的好马,总是不能全须全尾的全部运送到长安来。
臣就好奇了,马可是一种适应性非常强的动物,为什么从漠北草原贩到并不算远的长安,会有损耗呢?”
李龟年只是讲了一个开端,就把李隆基的的好奇心提了起来,问道,“为什么?”
李龟年答道,“那些商贩说,从北往南走,到了漠南草原,就全部都是水草资源丰富的地方,气候也十分温暖,所以,也有非常多的苍蝇。
其中有一种苍蝇个头非常大,好吸马血,马被他们叮咬了之后,虽然只有一些小伤口,流一点点血,对于马本身,并不造成伤害,但是,这种叮咬,会让原本温顺的马不堪其扰,性情变的狂躁起来。
性情狂躁起来的马,为了摆脱这种令人烦躁的骚扰,总是会横冲直撞的乱跑,或者在同伴和马棚上用力的刮蹭,摩擦,以图驱赶这些好吸血的苍蝇,或者为皮肤止痒。
最终,这些马,有的踩到突石,伤了自己的马蹄,有的摔到坑沟,摔断了自己的马腿,有的,则是因为身上刮蹭伤了皮肤,到了温暖的关内,开始溃烂,最终形成了致命伤,从而死去。”
李龟年说到这里,故事其实就已经讲完了。
而将身体侧撑在案几上的李隆基,却是像是中了定身法一般的,深思了好一会才道,“你这个故事是要告诉朕,不要因为一些并不伤及根本的小事,而让自己变的狂躁,反而做下一些犯致命错误的事情?”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陛下英明睿智,又怎么可能不懂得这样的粗浅道理呢!微臣只是适逢其会,用这个小故事提醒一下您而已。”
闻言,不光是李隆基,就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高力士,也是连连点头。
此前,王晙dàn hé陇右节度使郭知运,说他率兵袭击自己已经招降的兰池胡,致使那些降兵纷纷逃走,这其实是十分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