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愤然的话,但裴继安的语气中还带了些幸灾乐祸,公子当初临危受命领兵之时,如果打了一场败仗,估计皇帝就有了由头治公子的罪。
而如今王昀屡屡战败,却还活得好好的,这种差别对待,裴继安心中岂能不恨!
公子连胜两战,夺回绛城及北都,本事普天同庆的事,这种时候就该一鼓作气将安王打回去,可皇帝却八百里加急一定要让公子回京,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说,皇帝会如何应对?王昀能否逃过一劫?”
“王昀已经在新乡了。”
啊?
裴继安顿住,赵宴道:“今日在苏府,怀玉审问了紫萤,得知王昀以及他的十三万左右大军,此刻正在新乡,具体的信息,阿魏应该已经整理好放进藏书阁了。”
这么说着,两人走到了一面高墙之下,裴继安飞身不知碰了何处的机关,一阵隐隐的咯吱声之后,右侧小窗乍然打开,里面安静地放着一面羊皮卷。
裴继安取出羊皮卷,迅速看了,将其放回去,又一阵咯吱声后,一切恢复原样。
“这王昀真是只狡猾的狐狸啊,他到底想做什么?”
赵宴端坐于席上,给对面的裴继安倒了杯茶:“总归不是敌人就是朋友,目前看来,他的目的和我们是一致的。”
我们的目的?裴继安愣了愣,虽说是殊途同归吧,但是现在公子明显是因为顾姑娘,才这么坚定地要做这件事的。
他记得公子小时候,从不肯多见自己,也不愿听有关他母亲的事,幼时的他常说的话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就连被八王妃为难打骂,他也逆来顺受地忍着,不去反驳、也不去争抢,仿佛真的可以就那么无忧无虑地、什么都不操心地活下去。
裴继安叹息,公子此生最大的追求是什么呢?不是父母亲情,那些他从出生就没有享受过,甚至也不是报仇雪恨,他连他的母亲长什么样子都已经记不清。
可裴继安还记得,历历在目,清晰不已。
他还记得,她死在自己怀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安安,你一定要照顾好弟弟,要他开心快乐,护他平安无虞,不要......不要念我......”
弟弟吗?
裴继安看着赵宴,一丝苦笑,是啊,在她眼里,自己一直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她的孩子,却让自己叫弟弟。
十六年了,因为她临死前的这一番话,裴继安一直没有告诉赵宴她死亡的真相,只盼他真的能开心快乐平安无虞。
如果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活下去,好像也很幸福。
直到如今,知道那件事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就连顾将军夫妇也未能幸免。
而她,那个绚烂如夏花般的女子,就这样渐渐被人们遗忘,就像是尘封在厚重泥土之下的秋叶,永远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
裴继安心头闷痛,问出了那么多年来从没有问过的问题:
“公子,你做这些,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顾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