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弹造成的杀戮现场已经不能用血腥来形容了,直径五十米左右的扇形范围内,肠穿肚烂,脑袋开花,缺胳膊少腿,各种惨状汇聚在一起。马背上的陈燮,缓缓的策马在战场间徘徊,胯下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大概是被地狱一般的惨景吓着了。
一名伤兵在往回爬,血痕拉的很长,一条腿被铅弹直接打断,拖着伤腿爬了几十米,被打扫战场的士兵追上,刺刀从后心狠狠的扎进去,结束了这断苦难的旅程。
现场到底死了多少人,陈燮不知道,眼前他看见的是一条视线看不到头的杀戮场。
“将军,找到岳托了。”一声惊呼之后,陈燮看了过去,一名士兵发现了岳托的尸体。这位后金的猛将,在这个时空提前结束了生命。陈燮策马上前,翻身下马,看清楚岳托的样子。即便是死去,他的身体还是朝前扑倒的,背上有很多马蹄印,踩出血肉模糊的伤痕。
年轻的士兵抓住他的鞭子往上拉,方便陈燮看清楚他的面貌。嘴巴张的很大,眼睛瞪圆,最后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死不瞑目么?呵呵,那就这样吧。陈燮微微一笑,对发现岳托的士兵道:“你会得到应有的奖赏。”
回头看见缓缓而来的队伍,陈燮得意的微微一笑。他是故意没去迎接吴直和宋光兰,就是想让他们来。只要是大明体制内的人,这个时候就不会应为血腥和恐惧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吴直和宋光兰的脚步都有点飘,穿过之前的火场时,这俩就吐了个荡气回肠。火场最大的特点,就是烤肉的气味,想到那些是烤熟的人肉,是个人都抗不住要吐。陈燮要不是习惯了这种场面,该吐也得吐。
已经吐得肚子里没一点东西,就剩下黄水的两位还有他们的随从,走近战场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吴直第一个趴在路边开始吐,宋广兰第二个。其他人也都跟着继续吐,实际上大家都吐不出东西了,干呕而已。
塔塔塔的马蹄上很慢,陈燮带着亲卫的出现,才算让两人打起精神来。已经吐的没感觉了,吴直这会眼珠子里都是贪婪的光泽。宋广兰还算矜持一点,但是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喘息。
“思华将军。”吴直缓缓拱手,面带肃然长揖及地。文官出身的宋广兰,看见这一幕,心里不情愿,还是随意的拱手致意。陈燮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来扶起吴直。
“公公何必如此,陈燮深受君恩,自当马革裹尸,拼死疆场。”仔细看才能发现,陈燮身上除了鞋底,哪来的血迹?不过这个话,在眼前这个战场面前,真是随便他怎么说了。
尽管骨子里鄙视武夫,陈燮这个家伙还是有个监生的头衔,算是文官队伍里的一员了。宋广兰再怎么看陈燮不爽,这一刻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个家伙,拱手道:“思华不必自谦,当今天下,没哪一个带兵的能做到这一步。”
这个时候省略了将军二字,就是在提醒陈燮,“哥们,你是监生,算是文官带兵。”这算是一种承认么?必须是啊,大明朝从来都是这样,以文驭武。陈燮立下了不世奇功,他的监生身份必须得到突出。这是政治正确!
对此陈燮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而是朝北京的方向拱手道:“此番大捷,上赖圣恩庇佑,下靠将士用命。巡抚孙大人调度有方,兵备张大人接济粮饷,吴公公、宋御史亲临阵前鼓励士气。至于陈某,不过是尽了一点本分。”
陈燮这么一说,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个基调定下来了,这一次首功必须是陈燮的,谁都抢不走。现在有好处是大家的,谁来歪嘴必然被整个登莱官场群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