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方这副决然的表情,丁晓武隐隐感到了一丝失望,然而他忽然又发现刘嫣眼角处闪烁出一抹晶莹的光彩,定睛看去,才瞧出竟是几粒泪珠,溢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慢慢淌下。
丁晓武感到一阵心痛,但又不敢离开。他相信以刘嫣倔强偏激的性情,再加上仇恨的烧灼,只要发现自己挪步半分,马上就会冲上去大开杀戒。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惨死于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但又不知还能挺多久,就在骑虎难下之时,忽听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发话道:“恩公,您的善意我们心领了,但今日是了却当年的恩怨,与您并无干系,若是恩公牵扯进来,倍受连累,老夫实在于心不忍。”
丁晓武转头望向段匹磾,刚想说两句安慰感激的话,却发觉对方有些不大对劲,只见那段老头的脸孔黄中带绿,仿佛一张发了霉的玉米饼,十分的糜烂瘆人。
旁边石梦瑶也感觉出情况有异,定睛在对方脸上瞧了瞧,忽然醒悟,脱口嚷道:“是蛛毒,他中了剧毒!”
丁晓武一把抓起段匹磾的右手,用火把照着仔细观瞧,只见他大拇指尖上果然有两个清晰的黑色小孔,就跟那天自己在芒砀山上被咬过的伤口一模一样,只是血流早已止住。
“红斑狼蛛!”丁晓武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急迫地转向石梦瑶道:“阿瑶,他身中剧毒,赶紧给他施救。”
石梦瑶走上前看了看,却无奈摇了摇头:“对不起,丁大哥,阿瑶无能为力。因为看他现在的伤势,中毒想必已有好几个时辰,红斑狼蛛的毒性已经侵入骨髓,实在无法根除。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她抬头望向段匹磾,面露惊诧之色:“老伯何以会......”
“姑娘是要问,老夫何以中毒那么久还未毙命。”段匹磾平静地微笑道,“老夫在中毒的第一刻就服用了自制的佛甲护心丸,虽不能解毒,但可以减缓毒液在体内的扩张挥发,所以才从阎王手里争回来半日阳寿。”
“老伯,你应该知晓害你的人是谁吧。”丁晓武眼望对方,一字一顿道。
看到段匹磾肯定地点了点头,丁晓武却愈发疑惑起来,茫然问道:“我听人说,他不是你的女婿吗?女婿无缘无故害老丈人,这是从何说起?”
段匹磾神色悲凉,叹了口气道:“老夫当年兵败,退路被赵国军队切断,不得已才逃到南方来落草为寇,北方至今还留有上万名族人部属,现在都由我的小女儿一手统领,但却无法建立有效联系。而那个孽障正因为相中了老夫留在北方的人马,所以才花言巧语骗取了小女芳心,入赘为婿,以便乘虚接管。老夫虽觉得此人居心**,但为了小女一生幸福,也只好忍气吞声。没想到这畜生如此阴狠歹毒,我已答应死后由他接任段氏族长,他竟还不满足,迫不及待地妄图提前上位。今日因老夫在战场上输光了最后的老本,哀痛恍惚之间,一时不慎中了他的毒计。目前虽有药物克制,但最多也只能再撑五个时辰了。”
丁晓武虽然与这秃头老者曾经互为敌人,但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听他说得如此凄苦悲凉,也不禁升起一丝惺惺相惜之感。